110真心幾何,斷念10(2 / 2)

妾心如冰 卿新 5877 字 9個月前

鳳兮回神,忍不住側目一望,便瞧見了一抹瘦削的男子。那男子身材不高,麵容雖年輕,長相則是平平。

他一身道袍,發髻鑲著一支木簪,手中拿著一排鐵鈴,整個人瞧起來倒是有幾分道意,但與那仙風道骨的境界,著實差得太遠。

那男子並未察覺到鳳兮的打量,僅是自顧自的收好手中的銀鈴,轉身便出了不遠處那道大開的屋門。

“相爺,草民已是做完法術了。鳳姑娘六神歸位,已是身心無礙了。”不多時,屋外揚來那年輕男子的嗓音,雖說有些遙遠,但鳳兮卻聽得清晰。

“嗯。”屋外又道清冷的嗓音應著,未有多言,僅是道:“去相府管家處領銀子!”

“是!多謝相爺!”

鳳兮默默聽著,心底微沉,然而臉色卻是平靜至極。

聞得又有腳步聲朝不遠處的屋門行來,鳳兮神色微閃,最後在意料之中見得那道令她極為熟悉的頎長身影入了屋門。

那人依舊白衣勝雪,身形頎長翩躚,他墨發輕垂,一張精致的麵容依舊俊美驚心。

他麵上並無太大的表情,清清冷冷的,隻是在迎上鳳兮目光的刹那,他的眸光竟有過刹那的晃動,最後眨眼間又歸於了平靜。

“醒了?”待行於鳳兮的床邊站定,他居高臨下的望她,清冷的嗓音微微有些挑高,渾然未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鳳兮心底發冷,發嗤。

本以為這人對那做法的年輕男子放任,多少是因為心係著她,而今,他這冷漠的態度,著實是證明是她多想了。

是了,像他這樣冷冽之人,又如何會對她上心,甚至會為了她的性命而魯莽到放下原則且放下不可一世的脾性去相信那些神鬼迷信?

鳳兮靜靜觀他幾眼,隨即垂眸下來,僅是極輕的點點頭。

夜流暄則是在她的床沿坐了下來,深黑的目光在她的麵上細細凝視,又道:“你這次倒是昏迷了不少日子。如今既是醒了,便好生調理身子,待你大好,我便開始教你一些自保的武藝。”

鳳兮僅是勾唇輕笑。

待她好了,他便要教她自保的武藝?

他又想將她推向哪裡?是否是下一個地方,若沒有半點自保的武藝,她又會寸步維艱?

心底溢滿冷硬之感,鳳兮僅是笑著,沒言。

夜流暄則是伸手輕柔的替她拂了拂額前的碎發,那力道著實是全然不符合他冷冽性子的柔和,常人若是見了,怕是要瞪掉眼珠。

“你已是昏迷了五日。這五日內,端王被軟禁在了宮中,端王府也已被禁,無人敢進出,這些日子,你便安生呆在這裡,好生調理身子。”

竟是連小端王也沒能好過嗎?

鳳兮眸色微深,依舊未言。

他盯了鳳兮半晌,嗓音比方才更是低沉半許:“姚府之人已是在牢中呆了數日,你可想去看看他們?再決定何時讓他們同上斷頭台?”

鳳兮眸色微變,終歸是出了聲:“姚府之人犯在夜公子手裡,該當如何,自是由夜公子來決定。”

“你倒是終於說話了。”夜流暄嗓音緩和一分,低沉的語氣竟有半分隱隱的釋然,又道:“姚府能有今日,你該是知曉緣由。”

說著,見鳳兮僅是淡眼觀他,並未有言話的意向,夜流暄默了片刻,精致深黑的眸子裡滑過一道殺氣:“姚府落在我手裡,並非因他們得罪了我,而是得罪了你!我以前便允過你為你報那姚府十幾年的欺辱之仇,此番你既是醒來,自該連著這五日的昏迷之恨一並向姚府討要回來!”

“夜公子究竟想要鳳兮如何?”

夜流暄薄薄的唇瓣一勾:“我讓你決定姚府之人的死期。讓你解氣!”

鳳兮眸色微動,勾唇輕笑:“多謝夜公子好意。鳳兮知曉夜公子言出必行,答應過鳳兮之事,定會做到。隻是,若是鳳兮要讓姚府之人生呢?若是鳳兮想放過他們呢?”

夜流暄深眼凝著她的目光,略微威脅的道:“他們欺辱你十幾年,你竟是想放過他們?”

鳳兮麵色逐漸平靜,猶如一潭死水,不起任何漣漪,“欺辱鳳兮的人太多了,鳳兮若是恨,也恨不過來。鳳兮天生膽小,不喜記仇與怨恨,唯一的心願,無非是安生立命,平淡的過完一生罷了。”

說著,略微疲憊的自嘲一笑:“隻是鳳兮孤星帶煞,這輩子注定坎坷。縱然是傷痕累累,這條命也著實是賤得可以忍辱偷生,縱然是此番昏迷五日,竟也會再度醒來。嗬。”

“不過是經曆了這點苦頭,你便受不了了?”夜流暄嗓音突然一挑。

鳳兮怔了一下,深眼望他。

他又道:“你受苦受累,不過都是些皮肉傷罷了!且你每次受罪,皆有人在你最狼狽之際拉你一把!你有此等運氣,還想如何?”

鳳兮冷笑:“是啊!鳳兮有這等運氣,是該知足!鳳兮每次狼狽不堪、性命堪憂之際,皆是夜公子出手相助的呢!隻是除了那次在姚府的狗屋救命外,鳳兮其餘命懸一線時,哪次不是夜公子害的?”

夜流暄冷哼:“你竟是在怨恨我?”

大抵是心境著實冷硬,鳳兮此際竟也未有絲毫的畏懼,隻道:“鳳兮豈敢怨恨夜公子?夜公子幾番救鳳兮的性命,鳳兮感激還來不及!隻是,若夜公子當真有心,便放了鳳兮,鳳兮已是累了,怕了,隻願平淡生活罷了!你命我做的那些事,我一件也未完成,我這顆棋子於你而言,未有用處的!”

“沒用的東西!這就累了,怕了?”他嗓音越發的挑高,連帶精致的眉宇都透露出了幾許毫不掩飾的怒意。

他鮮少在外人麵前表露情緒,然而此際卻對鳳兮橫眉怒意。

鳳兮終歸是有些忌諱他的怒意,不由低頭垂眸,沒有吱聲。

奈何夜流暄並未因她的低頭而減卻怒意,反而是冷冽帶煞的再度出聲:“這幾次,你不過是受了些皮肉傷就怕了,絕望了?那日你竟還敢尋死,竟還敢讓我殺了你!我倒是告訴你,你若當真不珍惜你這條命,我現在便差人將你熔了,澆灌蒼月宮那片罌粟!”

鳳兮聽得心頭一顫,不料他又道:“你以為你當真苦,當真累?你還未受過狼群圍攻的絕望吧?你還未受過冰天雪地練功的苦吧?你還未受過被人活生生打斷筋脈後還要忍辱偷生的求饒吧?比起那些來,你,該知足了。”

說完,不待鳳兮反應,他已是乾脆的起身,轉身便朝不遠處的屋門行去,清瘦的背影筆直,卻是極為難得的顯出了幾分孤寂。

他怒了,他果真是怒了。

隻是鳳兮未料到的是,他一口氣說了這些氣憤之言,卻是未曾對她有過半分的責罰。

此際,他該是感激他的手下留情?還是該心有餘悸,震驚著自己的不自量力,竟是再度不怕死的觸及了他的底線,惹惱了這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她默默的出神,心下沉雜蔓延,纏繞交織,仿佛要將她的所有心智都徹底打亂。

良久,她終歸是強壓下心底的思緒,緩緩合上眼,準備稍稍休息,不料不遠處再度響起一連串的腳步聲。

鳳兮睜眼一望,竟是見夜流暄去而複返,他身後還跟著一眾端著菜盤子的小廝。

入得屋後,夜流暄頎長的身影直往鳳兮的床榻而來,那一眾小廝則是手腳麻利的將菜盤放於不遠處的圓桌,隨即自顧自的退出了屋子。

鳳兮的目光直直的落在越來越近的夜流暄身上,待他再度坐在她的床沿邊,她終歸是挪動眸光,望向了他手中的那碗散發著濃鬱藥味的青瓷碗上。

“你剛醒,先喝點藥!”他道,這回的嗓音卻不如方才那般怒意橫生,反而似是經過專程的調節,此番竟是顯得平靜而又清冷,如常日無異。

他態度變得太快,鳳兮雖一時難以適應,但也未有過多的言語,僅是默不作聲的掙紮著想要起身,不料夜流暄竟是伸手將她自床榻上扶著坐起身來,並將她攬入懷裡。

鳳兮眉頭微蹙,後背枕在他的胸前,那種親昵觸碰的感覺令她半是沉雜,半是生厭,心底也極想推開他,然而終歸是忍了下來。

夜流暄親自握著湯勺舀了一勺子湯藥遞在鳳兮嘴邊。

鳳兮眸色微深,默默飲下。

夜流暄倒也不辭辛勞的繼續替鳳兮喂藥,直至藥碗見底,他才將藥碗隨手一放,低道:“後廚備了些食膳來,你陪我吃點。”

如同命令一般,他並未征求鳳兮意見,出口便是讓她作陪。

嗓音一落,不待鳳兮反應,他已是在鳳兮身上披了件衣袍,兩手一抱,竟是將她整個人橫抱在了懷裡,隨即起身朝不遠處的圓桌行去。

片刻,他在圓桌旁的凳上坐定,卻是兩手抱著鳳兮不放,直接讓她坐在了他的腿上。

他親手執著筷子朝麵前的空碗內布菜,最後在鳳兮耳旁清冷的道:“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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