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兮麵色發冷,絲毫不顧他臉色的在他身上掙紮著要下來。
夜流暄初時是抑製著鳳兮的動作,待鳳兮掙紮得劇烈了,他才略微妥協的將鳳兮半抱半扶的讓她坐在了他身邊的圓凳上,隨即將麵前布了菜的碗朝鳳兮麵前一推,又漫不經心的冷道:“吃吧!”
鳳兮一言不發,眸色稍稍一動,執起筷子便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雖說是昏迷數日,但大抵是因方才喝了一碗藥,此番竟也無太大的食欲。
然而,眼見著夜流暄親自伸手布菜,她又不願與其多說話,惟有慢騰騰的吃東西,以此來緘默氣氛。
一頓飯下來,鳳兮強撐著吃了不少,夜流暄卻一口未進,多數時間是沉默的望著鳳兮,又或是在想著什麼事,跑著神。
膳食之後,夜流暄未出聲,更未動,鳳兮也隻有坐在他身邊,沉默。
氣氛壓抑良久,夜流暄才清冷淡道:“可是連話都不想與我說了?”
鳳兮眸色微動,隨即低垂著眸,任由濃密的睫羽掩蓋住滿眸的疏離與淡漠。
夜流暄心思通透,全然知曉她的想法。
她的確是不想與他說話,若是可以,她連見都不願見到他。
她身在他人的屋簷,不得不低頭,若照著以前,她定然妥協,說不定還會刻意對他討好,然而現在卻是奇怪,她竟是對他生不起半分的討好之意,更打從骨子裡的不願與他多言,甚至有太過的眼神相彙。
她已是不怕夜流暄怒了,她就隻有這條賤命,他怒了,便將她的命拿去好了。反正,反正她活在這世上也累了,沒準兒到了陰曹地府,她還能好過點。
她垂眸默默的想著,一言不發。
不多時,耳畔再度傳來夜流暄那更為冰冷的嗓音:“竟還與我慪上氣了?”
鳳兮怔了一下,終歸是抬起眸來,疏離淡漠的目光迎上他的,並與他清冷且略帶威脅的目光僵持半晌,仍舊是未言,反而還再度垂頭下來,避開了他的目光。
突然間,一隻涼薄的手扣住了鳳兮的下巴並迫使她抬起了頭。
鳳兮下巴泛疼,目光也本能迎上他的,卻在意料之中瞧得他那雙精致冰冷的雙眸。
“你擺出這副姿態是做何?是想給我臉色瞧,還是想故意惹我怒?”他問,那低緩緩的嗓音毫不掩飾的充斥著威脅。
鳳兮靜靜觀他,心底驟然又是一道冷笑滑過。
此際的他,依舊俊美風華,然而麵色卻稍顯猙獰,無端端的給人一種壓迫與窒息的感覺。
然而,她卻莫名的不怕,莫名的不願屈服。
“說話!”許是見她半晌不言,夜流暄又冷聲一喝。
鳳兮則是勾唇笑了笑,終歸是出了聲:“捏著下巴有何意思?夜公子若是怒了,便捏我脖子吧!”說著,輕笑出聲:“最好是捏斷我的脖子。”
鳳兮低沉帶笑的嗓音充斥著濃鬱的諷刺,那一點一滴毫不掩飾的嘲諷與冷漠令夜流暄頓時沉了臉色。
他雙眸稍稍半眯,本是風華精致的麵容,此際卻顯得煞氣重重,像是稍不注意,便要腥風血雨,大興殺伐。
鳳兮也不甘示弱,不要命般的迎著他的目光,分毫不躲,那視死如歸般的感覺,令她無端端的壯了膽子,也令她唇瓣上那諷刺的弧度越發的明豔。
“你就這麼想死?”良久,他才隱忍的問。
鳳兮麵上的笑意不變,未言,但卻有些艱難的點了頭。
他眸中頓時滑過一絲殺意,隨即扣著鳳兮下巴的手頓時用力一推,使得鳳兮連帶身下的凳子一並摔倒在地。
骨頭撞地的感覺清晰而又突兀,雖身子骨也開始發疼,然而鳳兮的神色卻是不變,連帶麵上那濃鬱的諷刺之笑都未有半分的鬆懈。
夜流暄靜坐在凳上,清冷的目光居高臨下的鎖著她,涼薄的唇瓣抿了良久,才清冷出聲:“還是那句話,你莫想著尋死!前幾日我能將你從閻羅殿裡拉回,以後依舊可以!隻是,你若有心尋死,我救回你性命之後,你便彆想著再有好日子過!”
說著,見鳳兮不為所動,神色不見動搖與畏懼,夜流暄麵色越發的冰冷,又威脅道:“你該是還不知生不如死的感覺吧?你若是敢尋死,我自讓你一一體會,讓你知曉,何為真正的生不如死,何謂真正的淒慘無助!”
嗓音一落,他再也未瞧鳳兮一眼,反而是乾脆起身,冷氣逼人的出了屋門。
鳳兮目光直鎖著他的背影,直至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深處,她默了良久,這才掙紮著從地上慢慢爬起,隨即踉蹌著朝床榻行去,最後癱軟在床,難以動彈。
不多時,有婢女入內收走了圓桌上的杯盤,鳳兮扭頭瞅了一眼,隨即閉上了眸,開始小憩。
屋子內空蕩而又沉寂,那壓抑的氛圍顯得格外的寧寂,但也令人莫名心涼。
突然,不遠處再度傳來推門聲。
鳳兮以為又有婢女入屋做事,遂也未睜開目光,任由了去,哪知一道清晰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停在了她的床榻邊,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道微微帶泣的喚聲:“七夫人。”
鳳兮怔了一下,掙紮片刻才掀開眸子循聲一望,便見一名婢女裝扮的女子正立在她的床邊。
“幽蘭?”她終歸是喚了一聲,嗓音卻是莫名的嘶啞。
“七夫人!”幽蘭狂點著頭,紅腫的眼裡當即迸出淚來。
她哭跪在了鳳兮床榻邊,伸手死死的抓著鳳兮的手,嘴裡道:“多日不見夫人,夫人怎將自己弄成這樣了?方才右丞府之人說夫人已是昏迷了幾日,幽蘭好生擔憂!”
大抵是被她的淚水感染,鳳兮心下悵惘。
她是有多久未見到幽蘭了?
以前在端王府中,她的小院中惟有幽蘭與她親近,主仆二人如同姐妹,互相體貼,倒也令她心生暖意。隻是,隻是她怎到這裡來了?
鳳兮眸色微動,努力的扶起她,最後想拉著她坐在自己的床榻邊,不料她一察覺到鳳兮的意思,竟是嚇得滿麵蒼白,最後再度不顧她阻攔的跪在了床榻邊,朝她哆嗦著哭道:“幽蘭,幽蘭跪著便好。”
鳳兮怔了一下,啞然道:“地上涼。你坐在床榻邊與我說話吧!”
幽蘭忙搖頭,似是嚇得不輕:“幽蘭不敢!這是右丞的主屋,幽蘭豈敢坐右丞的床。”
鳳兮臉色頓時一變,以為她定是懼怕夜流暄,隨即緩了口風:“你不坐也罷,但可以站起來吧?”
“嗯。”幽蘭抬頭望了鳳兮一眼,這才慢騰騰的站起來,整個人瞧著拘謹僵硬,竟無半分在端王府中那互相扶持的親近之意,反而更多的是存了恭敬與小心翼翼。
鳳兮按捺神色,轉了話題,隻問:“幽蘭,你怎來這兒了?”
夜流暄不是說端王府已被控製,未有任何人進出嗎?這幽蘭又是如何出得端王府,又是如何進得著右丞府邸的?
幽蘭小心的瞥她一眼,道:“是右丞體恤夫人,便差人將奴婢從端王府領了出來,讓奴婢伺候夫人。”
夜流暄會有這般好心?
鳳兮不置予評,又道:“端王府一切可好?”
“王爺一直被扣留在宮中,王府外也一直有人把守。府內的夫人們,皆以淚洗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