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無恥小兒!”這時,伏溪懶懶散散的嗤諷一聲。
在場之人皆朝他望去。
伏溪兀自立在鳳兮身邊,巋然不動,一雙懶散清越的眸子卻是獨獨朝蘇衍落去,道:“我見過不少臉皮厚的,但像蘇莊主這樣臉皮厚成這樣的,倒是第一次見!蘇莊主與鳳兮認識不過幾日,也配說體諒鳳兮?”
說著,嗓音驀地一冷:“縱是論起‘體諒’二字,你蘇莊主又有何資格體諒鳳兮?她是我們蒼月宮之人,自該由我們蒼月宮的人來體諒,又何須蘇莊主越俎代庖,儘鬨些自不量力亦的笑話來?”
伏溪這話委實直白,不給蘇衍絲毫麵子。
在場的秋水莊之人皆是變了臉色,其中幾人,已是眸中帶怒,握著佩劍的手也稍稍用了力。
比起秋水莊徒屬的反應,蘇衍的反應卻是是平靜儒雅至極。
他並未因伏溪的話而惱,反而是極為自然的朝伏溪望來,乾淨的麵上略帶了半分歉意,謙遜有禮的道:“著實是在下言語失當,望伏閣主莫要見怪。”
見狀,伏溪怔了一下,斜眼瞥他一眼,倒也不好幾許嗤諷。
這時,那台子上又上了一人,比起上一局勝出的崆峒派之人的細瘦身材,那新上場之人無疑是虎背熊腰的壯漢,委實紮眼,就連他手中的兵器,也是一把極為惹眼的鋼環大刀。
那人一上場,便揚刀朝那名剛剛勝出的崆峒派且身材細瘦之人砍去,威力甚猛,那崆峒之人靈巧避過,一腳迂回的踢向那壯漢,不料那壯漢身上的肉著實太厚,渾身巋然不動,反而是稍一揚手,竟是朝那崆峒之人揮去拳頭。
那崆峒之人倒也靈敏,當即飛身後退,但奈何那壯漢的出拳速度卻是不低,拳頭雖未捶到他的胸口,但那渾厚的氣流卻是撞擊了崆峒派之人,瞬間令他抑製不住的跌落了武台。
這場拚鬥,無疑是極為迅速的。
鳳兮靜靜觀看,隻道那壯漢的確是有幾分本事。
隻不過,那壯漢此番勝出,也多少存了些僥幸罷了,若非那崆峒派的細瘦男子未在上一輪與嵩山派的人打鬥時耗費了大量精力,這壯漢怕也難以打勝。
這時,聚集在不遠處的一個門派則是呼聲高漲,個個麵露喜色。
鳳兮忍不住循聲望了一眼,頭頂卻傳來伏溪冷嗤的嗓音:“真是一群蠢人!還未打到最後就開始得意了,沒準下一局,他們六道門便該哭了。”
鳳兮怔了怔,再度抬眸望向伏溪,目光在其飛揚帶笑的麵上打量了幾眼,正要垂眸,不料他似是察覺到了鳳兮的打量,突然垂眸朝她望來,目光一閃,隨即笑盈盈的道:“鳳兮,這些人拚架倒是沒意思!等會兒我上場親自為你打一場精彩的。”
鳳兮心底微微滑出一道複雜,默了片刻,隨即按捺神色的笑著朝她點了頭。
伏溪上去拚架,也好!
到時候,她便不用利用芸羅公主來支走伏溪,如此一來,她前往華山之巔崖邊的機會就更大吧!
心底雖如是想著,然而,眼見著伏溪那燦然的麵容,鳳兮心底歎然一片。
若是可以,她也願安安分分的看著伏溪打一場精彩的架給她看,若是可以,她也不願瞞著伏溪她今日已有訣彆之意,隻可惜,命運如此,她不能改變,便隻能棄了伏溪對她的一片心意。
台上打得劇烈,人也一批一批的換著。
打鬥場麵看得多了,無聊之餘,鳳兮心底也開始沉不住氣了。
不由間,她轉眸小心翼翼的朝蘇衍瞥了去,見他依舊端然而坐,整個人瞧著極為平靜閒雅。
鳳兮心頭沒底,著實不知這蘇衍怎還未循著顧風祈的話引開夜流暄。
難不成,顧風祈忘了讓蘇衍引開夜流暄?
正暗自低疑,卻聞蘇衍突然出了聲:“下一派,便該是武當或是峨眉出戰了,而那少林一派,也是近了。流暄公子昨夜答應過在下的事,今日可該兌現了?”
夜流暄並未立即回答,反而是默了片刻,才漫不經心的道:“自是該兌現了。”
說完,他目光卻是朝鳳兮落來,深黑的眼光在鳳兮麵上鎖了片刻,才清冷如常的道:“你好生在這裡坐著,我去去便回。”
猶如親近的摯友,亦或是舉案齊眉的夫婦,夜流暄此番朝她說這話,無疑是在朝她知會,亦或是稟報。
隻是,若非他嗓音清冷無溫,鳳兮怕是真要心生搖曳,認為他待她溫和了,隻可惜,隻可惜他冰冷的嗓音破壞了話語內容的溫和,使得她麵上也終歸是無絲毫的柔然與動容。
“嗯。”她朝他望了一眼,略微溫順的點了頭。
他卻是並未立即離開,反而是皺了眉,深黑的瞳孔有過刹那的收縮,而他那漆漆的眸底深處,似有道道煩躁與隱憂在蔓延著。
鳳兮愣了一下,沒料到夜流暄曆來清冷的眸中,竟也會存有這些情緒。
他在煩躁什麼,又在隱憂什麼?
他一向冷血無情,不可一世,是以,這世上又有什麼人或事,竟能讓無心的他破天荒的煩躁,破天荒的隱憂?
鳳兮淡眼觀他,目光也不躲不閃。
他未言,隻是靜靜朝她再度打量了好幾眼後,才朝伏溪道了句:“看好她!”
見伏溪忙朝他點頭應聲,他的眉宇這才微鬆,隨即與蘇衍一道起身,緩步邁遠。
眼見著夜流暄與蘇衍消失在人群深處,鳳兮眸色微深,心底漫出了幾許冷然。
這時,身後揚來芸羅公主的嗓音:“我夫君眼中倒是隻有嫂嫂了呢,莫非嫂嫂是狐媚轉世,連我夫君都被你迷住了?”
鳳兮並未料到芸羅公主會說出這般直白且醋意橫生的話來。
憑這芸羅公主高傲性子,縱然恨她恨得入骨,縱然心頭妒忌得要命,也斷然不會在她麵前說出這等醋意大發的話來,更不會婉轉承認夜流暄對她極好。
另外,那狐媚二字,她鳳兮委實當不起呢。若她真有狐媚本事,興許也不會淪落至此吧?
“你說什麼呢!公主你金枝玉葉,曆來端莊,此番竟是連話都不會說了?”這時,伏溪出了聲,語氣不善。
“你……”芸羅公主更是一惱。
方才夜流暄離去時,全然未記起她這個正牌妻子來,如今,她不過是稍稍發發牢騷,又受著伏溪的冷言冷語,她芸羅再怎麼不受夜流暄的寵,但也是一國公主,身份貴重,這些人縱有天大的膽子,也斷不可這般給她氣受!
“你放肆!”芸羅公主臉色一冷,怒吼了一句。
她曆來刁鑽,折磨人的本事也不淺,是以此番一吼,多少是有些威懾的。
然而她卻未料到,這伏溪並未受她影響,反而是如看傻子一般瞥她一眼,唇上勾出的諷弧極為明顯。
芸羅公主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起身便要伸手朝伏溪抓去,然後立在她身後的貼身婢女與右丞府中的管家當即將她拉住了。
“夫人息怒,息怒!伏閣主並無惡意,隻是曆來隨性慣了,言語脾性也沾了些江湖劣氣,但他心眼卻是不壞的,是以對夫人也無惡意,還望夫人莫要見怪。”管家忙勸道。
芸羅公主正在氣頭上,哪裡聽得進這話。
她全身掙紮著,依舊要抄伏溪抓去,目光也冷得驚人,殺氣騰騰。
“瘋女人。”伏溪倒是興致缺缺,懶散的朝芸羅公主瞥了一眼,眸中僅是不屑。
“伏閣主!”管家也是無奈,不由朝伏溪喚了一聲。
眼見管家眼中存了幾許叮囑與責備,伏溪伸手摸了摸鼻子,隨即扭頭望向一邊,道:“管家,此事莫要與主上說了。你也瞧見了,是這女人先無禮的,我不過是直言了一句,這女人便如瘋狗一般想咬著我不放呢!”
縱然對芸羅公主極不待見,但伏溪仍是顧忌夜流暄的命令的。
若非不得以,他也不願逆了自家主上的話去招惹這芸羅公主,隻因這女人委實囂張虛偽,他實在是忍不住想說她幾句。
“瘋狗?”這時,芸羅公主一聞伏溪口中的這二字,如同憤怒狂瀉,整個人全然顧不上身份與矜持,“你這賤東西!本公主殺了你!”
伏溪兩眼一挑,也聽不慣這話,正要漫不經心的回上一句,不料話剛到嘴邊,衣角卻是被拉住了。
他當即噎住後話,垂眸一望,先是瞅了一眼那隻拉在他衣角的纖細手指,隨即慢騰騰的望向鳳兮,本是漫不經心的臉色如同變戲法似的立即增了幾許關切:“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