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妨。”顧風祈嗓音微淡,說著,又讓蕁兒與覓兒接過他指頭上勾著的那兩隻被串在一起的兔子,道:“你們先烤兔,我送清嫻去馬車內。”
尾音一落,他也未顧蕁兒與覓兒擔憂的神色,抱著鳳兮便登上了不遠處的馬車。
車內光線極暗,顧風祈將鳳兮橫放在馬車的軟被上,隨即在車內翻出一隻早已備好的蠟燭並點燃,而後又自身上掏出一排排用毛皮裹好的銀針擺放在矮桌上。
此際的鳳兮已是疼得渾身麻木,整個人疲軟無力,連眼皮都有些難睜開。
顧風祈深黑的目光朝她落來,打量她一眼,低低的喚了聲:“清嫻?”
鳳兮有些艱難的點了頭。
“我要為你施針,須得除去你的外裙。”顧風祈默了片刻,才低低出聲,這話一落,他又靜了片刻,再度補了句:“得罪了。”
鳳兮心底暗暗苦笑,沒料到這顧風祈這會兒竟是拘束起來了。
她前不久昏迷的那五日內,他也沒少給她用過銀針,她身上怕是早被他看得多了。再者,這人身為醫仙,早該是看過不少男女的軀體,而今,他又在拘束什麼?
正想著,隻覺一隻略微發緊的手極為小心的朝她的腰帶解來,僅是片刻,她隻覺身子豁然一冷,厚實的外裙被剝開。
接著,顧風祈又解開了她的中衣,涼意更甚,然而待至褻衣時,他卻是住了手,未繼續再解了,她掙紮著稍稍掀開眸子,便對上了他那雙深沉無底的眸子。
鳳兮心底微怔,隻因這顧風祈仙風道骨,時而臉厚,時而滿口胡言,時而儒雅如風,時而調侃成性,但他卻極少出現過這種深沉的神情。
“施針時會有點疼,你忍著。”他並未挪開目光,僅是幾不可察的皺了眉,朝她低道。
他竟是還在意她的疼痛。
鳳兮艱難的咧嘴一笑,點了頭。
疼痛於她而言,並不陌生。
無論是小疼還是大疼,她都是從小經曆到大,從未間斷。
沒人會關心她是否疼痛,亦如夜流暄那般,隻是關心是否能吊住她的性命,隻關注她是否還能活著,但卻從來不在意她曾疼得撕心裂肺,曾疼得淒慘而又絕望。
一直以來,她也再不會相信這世上會有人毫無目的的關心她,但不得不說,顧風祈方才這一句話,雖不知是否真心,但依舊是無端端的刺中了她的內心,令她淡漠封存著的心也有了到細細的裂縫。
不多時,他指尖的銀針隔著薄薄的褻衣刺在了她的心口上,那微微刺痛的感覺並不強烈,但觀著他那小心翼翼的動作,她竟是有些發暖。
周圍寂寂,悄然無聲。
整個施針過程,顧風祈一言不發,鳳兮的心口上也被銀針紮成了馬蜂窩,但她心口處傷勢的疼痛,卻是莫名的減了不少,甚至心脈也開始順暢,令她難得的有些舒緩。
突然間,她隻覺顧風祈這‘醫仙’之名,的確是名副其實。
能將一劍貫穿心脈的她救活,甚至又僅憑銀針便能為她鎮痛舒脈,不得不說,顧風祈的醫術,委實了得。
鳳兮的目光靜靜落在他略微認真的麵上,細細打量。
車內燭火的光影將他的麵容襯得格外的儒雅清潤,給人一種極為難得的寧然與清和。
他不如小端王陰狠,不如夜流暄冷血,她雖知他救她也不過是為了利用她,但她卻莫名的相信,他不會害她。
醫者父母心,顧風祈能為天下醫仙,終歸是比那兩人良善的吧。
“可好點了?”正略微失神的想著,便聞顧風祈突然出了聲。
鳳兮回神,朝他點了頭。
他眸中當即有道釋然之色一閃而過,道:“你這次倒是凶險!本以為你僅是傷口疼了,不料你心脈鬱積堵塞,若非用銀針疏通及時,後果不堪設想。”
說著,話鋒一轉:“你今夜怎會出現在那裡,又怎會心脈鬱積堵塞?”
鳳兮稍稍垂眸下來,避開了他那張儒雅的麵容,隻道:“你久久不歸,蕁兒與覓兒便急了,要來找你。她們不過是孩子,我阻了她們,便自己來尋你了。”
他怔了一下,歎笑一聲:“那兩丫頭曆來是這樣,倒是為你添麻煩了。你今夜是因尋我而勞累,是以便跌倒在那地上了?”
鳳兮眉頭微皺,默了片刻,才坦然淡道:“我怕黑,也怕蛇。我跌倒在地,是因踩著了蛇。”
“淡然如你,竟也會怕黑與怕蛇?我以為你多次自鬼門關經過,連死都不怕了,定是不怕彆的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