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兮淡眸瞥他,並未伸手來接。
二人僵持,氣氛微微有些壓抑,然而他麵上卻無半分尷尬,反而是見鳳兮一直不接,他收回香囊,隨即隨意放在船艙一角,道:“鳳兮既是不收,我便先放這船內,免得弄臟了。”
正這時,河風拂來,微微夾雜著幾許河水獨有的腥味,但有一股突來且特殊的味道盈鼻,倒是令鳳兮稍稍皺了眉。
她目光朝那香囊落去,道:“蟲蛇混合藥草燒成灰燼,這灰燼,怎這般怪味?”
顧風祈笑道:“裡麵有香草,燒成灰後,倒有鬆神活脈之效。雖然味道並非香料那般香,但也不至於難以入鼻,是吧?”
鳳兮眸色微動,深眼再度將那香囊打量幾眼,未言。
待暗衛們全數上得船後,烏篷船繼續東上。
夜色降臨時,鳳兮一眾人惟有在船上歇息,然而船並未停下,反而是暗衛輪流劃船,冒著夜色趕路。
翌日一早,船隻入了一個依山傍水的小村。
不同於彆地村子的繁華熱鬨,這村子裡大多都是漁民,民風淳樸,加之村民不多,是以顯得和諧清寧。
雞鳴狗吠,淡青的炊煙夾雜著還未散卻的霧氣隨風而動,倒是存了幾許氤氳朦朧之感。
鳳兮終歸是吩咐暗衛們停了船,眾人紛紛上了岸,朝小村最是繁華的街道而去。
此番上岸,倒是務必得準備一些吃食,加之後麵行程還有八日之久,是以還得備上一些衣物。
小村寧靜,而這唯一一條繁榮的街道,倒是顯得熱鬨。
街道兩側,商鋪林立,小攤小販雲集,扯聲叫賣,好不熱鬨。
然而這街上小攤賣得最多的東西,便是自河中打來的魚蝦,那活蹦亂跳的魚蝦比其它地方的大,委實特彆。
大抵是極為不慣身上的襤朽的衣袍,顧風祈率先朝成衣鋪而去。
也許是顧慮鳳兮撇下他離開,他將鳳兮也順勢拉入了鋪子內,眼見鳳兮臉色微變,他緩道:“我從未自己買過衣衫,不知該買怎樣的,不如鳳兮替我選上一件吧。”
他話語溫潤柔和,目光良善而又認真,委實是一副人蓄無害的模樣。
嗓音落下時,他朝鳳兮勾唇一笑,容顏儒雅俊朗,翩躚如玉,霎時令成衣鋪內其餘幾名女子僵了身子,癡了目光。
遙想這小村依山傍水,頗有幾許與世隔絕,此地的男子大多都是漁民,粗糙硬漢,豈有顧風祈這般翩躚如玉,清俊風華。
鳳兮朝那幾名女子瞅了一眼,眸色微動,待回眸朝顧風祈望來,卻覺他麵上的儒雅笑容恰到好處的清美惑人,但他那眸子裡,卻是平靜無波,所有笑容虛浮於表麵,令人看不出他真正情緒。
“清隱公子自行挑選便是,鳳兮也看不準哪件好。”鳳兮緩道,嗓音有些淡。
這顧風祈經常行走江湖,隨身也無貼身婢女跟隨,早已學會生活獨立,若說他連件衣服都挑選不來,鳳兮自是不信。
這廂的顧風祈也無詫異,似是早猜到鳳兮會拒絕,他僅是略微無奈的朝鳳兮望了一眼,而後徑直過去挑了一件黑袍朝鳳兮道:“這件如何?”
鳳兮眸色微怔,不置可否的點頭。
他笑笑,隨即讓成衣鋪掌櫃的將衣袍包好,隨即自懷中取出一錠銀子付賬,隨即便與鳳兮道:“走吧。”
鳳兮怔了一下,目光在他襤朽的衣袍上掃了一眼,低問:“你不換上?”
“趕路要緊,還是先回船上再換為好。”說著,朝鳳兮微微一笑,先行出了成衣鋪。
鳳兮跟隨其後,剛踏出鋪子時,顧風祈的手已是朝她的手握來。
鳳兮神色微變,正要掙開,卻不料他握緊她的手,朝她道:“漁民小村,竟也有這般多膚色微白的男子,看來這漁村,委實養人。隻是,方才我們入得鋪子,這些人就在了,此番出得鋪子,這些人竟分毫不動,仍是呆站在那裡呢。”
鳳兮一愣,目光順著他的視線一望,倒是見得前方幾個攤位前的賣主,有些身材頎長的男子麵容的確白皙,但再瞧那些攤位小販,卻無一不是膚色黝黑,身材粗壯。
這般對比,鳳兮神色一變,目光迅速朝顧風祈一望,卻見得他帶笑的眸子深了幾許。
“走!”僅是刹那,他極快的道了一句,隨即拉著鳳兮便朝來路跑去。
然而還未跑出多遠,周圍頓時躍來幾十道人影將鳳兮等人團團圍住。
鳳兮與顧風祈駐足,身邊的暗衛警惕的盯著周圍的人圈,兩方僵持,一時間,肅殺之意儘顯。
街道行人與小攤小販早被這抽刀拔劍的陣狀嚇住,倉皇四散,呼聲四起。
鳳兮皺眉,心頭微跳,目光朝周圍的人掃去,道出來的話卻是對顧風祈說的:“看來走水路,也早被人計著了。”
顧風祈有些無奈的笑笑:“天下四傑,夜流暄是其中翹楚。此番逃脫,並無巧法,隻能比一個速度,但如今看來,夜流暄,還是比我們快了不少。”
說著,他嗓音微微一沉,意味深長的補了句:“說來,那人對他自己委實心狠,此番追來,無疑是奔命。”
鳳兮心底微緊,臉色也跟著變了幾許,低道:“何謂奔命?”
顧風祈卻是未回答,反而轉了話題:“鳳兮,這周圍皆是一等一高手,加之人手太多,此番你我能否真正逃出去,便靠你了。”
說著,他手指微動,迅速自鳳兮手中遞了幾枚銀針,隨即緩緩鬆開了鳳兮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