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流暄瞳孔一縮,“找死!”
尾音未落,他已是一手成掌,猛的朝小端王隔空震去。
濃烈的掌風霎時震動麵前的空氣,小端王臉色一變,不及反應,身子被渾厚的內力震飛,眨眼間便撞在後方的牆上,最後彈落在地麵。
“噗!”小端王臉色煞白,猛的噴出血來。
一時間,血腥味驟然蔓延,屋中氣氛宛如死寂,發緊發沉得令人頭皮發麻。
半晌,小端王掙紮著從地上爬著坐了起來,滿身狼狽,然而朝夜流暄落來的目光,卻帶著幾許嘲諷的笑與不服軟的強硬。
突來的變故,令鳳兮心生震撼。
眼見小端王臉色蒼白,唇瓣沾滿了血跡,她瞳孔發著緊,握著夜流暄的手也不由鬆了一許。
“王爺。”她喚了一聲,正要朝小端王過去,不料手再度也夜流暄握在掌心,死死的扣緊。
她驀地朝夜流暄望來,不料撞進了一方猶如無底深潭一般的視線裡,那裡麵怒意、不安與煩躁之意交織,莫名而又強烈,卻是令鳳兮愕然至極。
他竟是在煩躁,在不安。
夜流暄曆來平寂清冷,縱然大事壓頂,也可力挽狂瀾,何曾有這樣的不安過?
“你要過去?你竟當真在意他?”正這時,他薄薄的唇瓣一啟,低低沉沉且極具威脅的道出了這話來。
鳳兮稍稍垂眸下來,避開他的目光,心底沉雜湧動良久,才低聲道:“流暄,你不該胡亂傷人的,縱然王爺方才之話冒犯了你,但你也不能……”
說著,眼見他目光一冷,精致如華的麵上越發蒼白,她心頭微微一緊,到嘴的話頓時噎住,隨後暗自一歎,緩和了語氣,刻意轉了話鋒:“流暄,我們下山吧!”
不得不說,比起小端王來,她委實更在意夜流暄。
縱然夜流暄打小端王之舉太過冷狠,但他未要小端王的性命,已算是在她麵前留了情麵。
嗓音落下時,夜流暄深黑的目光依舊凝在她麵上,眸底複雜而又雲湧,仿佛有太多的情緒交織。
她靜靜的觀著他的眼,心底了然,他許是當真將小端王方才的話聽進去了。
正無奈時,坐在地上的小端王朝夜流暄慢騰騰的出了聲:“既是能怒,卻是不願麵對自己真心。夜流暄啊,你這人雖冷情強勢,但仍舊是膽小之人。”
“你膽敢再說一遍?”夜流暄渾身微緊,捏著鳳兮的手也稍稍用了力,他微微轉眸朝小端王望去,清冷的嗓音低沉冷冽,毫無掩飾的透著幾許殺氣。
鳳兮臉色一變,忙朝小端王投去一記眼色,望他收斂,莫要再觸及夜流暄怒頭。
然而小端王卻不曾朝她望來一眼,反而是平靜的迎上夜流暄的目光,帶血的唇瓣微微勾出一抹刺眼至極的弧度,又道:“再說一遍又如何?夜流暄,當日在皇宮之內,你因鳳兮而放我一馬,方才朝我揮掌時,卻是仍減去了力道,你這樣,不正是因為顧及著鳳兮的感受?你既是這般在意她,又如何還要據她於千裡之外?你若當真覺得你是為了她好,為了你那所謂的苦衷,那你為何還要霸占著她,還要將我禁錮在這山寺內?既是你決定放棄她了,你以為推個顧風祈給她,便成了?你當真以為顧風祈會比我更適合她?”
夜流暄渾身的冷意逼人,黑眸緊鎖著小端王,一字一字的冷道:“縱是顧風祈不適合他,你軒轅宸,也不可接近她半步!你切莫忘了,你姓軒轅。”
“是啊,我的確姓軒轅。然而這又如何?連鳳兮都不因北唐之仇恨我,你如此計較,莫不是多此一舉了?”
夜流暄臉色再度一變,卻是沉默了下去,一雙眸子冷得似要殺人與無形,令人無端端的覺得驚駭。
眼見這二人再度對峙,鳳兮神色顫了顫,默了片刻,隨意強行按捺心底的漣漪起伏,低低的出了聲:“你們無須再說什麼了,也無須猜測什麼了。鳳兮心裡是何想的,鳳兮現在便能告訴你們。”
說著,她目光朝小端王落去,低道:“王爺,無論是你還是顧風祈,都不會是鳳兮最後的歸宿。鳳兮方才在廂房裡已與你說得清楚了,鳳兮此生,會與流暄長久。另外,王爺如今已是剃度出家,皈依佛門,便該靜心了,若是王爺心存凡念,鳳兮也會看在以往的麵上,勸流暄讓你還俗,到時候,憑王爺英姿,定能再吸有緣女子與王爺共度。”
小端王聽得認真,但麵上卻是無半分詫異與黯然。
待鳳兮說完,他僅是略微悵然的朝鳳兮望來,唇瓣上的弧度沾染鮮血,依舊刺眼。
他歎息了一聲,才壓抑著嗓音平寂道:“再被你明著拒絕,這滋味,委實不好。鳳兮啊,遙想曾經,我軒轅宸也是天下四傑之一,天下女子大多為我所傾,我納你為妾,待你也不薄,你對我,竟會無半分留念。”
說著,嗓音逐漸一沉,又道:“方才在廂房中時,你確已說清,我如今對夜流暄說出這些來,並非是我想再爭取你,而是想點醒他罷了。我此生情之不順,但我卻想讓你過得好,即便是當做我今日求你之事的報酬,亦或是為了以前軒轅氏對你北唐欠下的罪孽,我都想你過得好罷了。”
鳳兮神色一顫,目光緊鎖著小端王,一時無言。
這時,他卻轉眸朝夜流暄望了去,低沉沉的道:“夜公子這幾日與鳳兮在漁村相處得如何,我倒是一清二楚。夜公子既是決定疏離她,又如何還要霸著她,困著她?夜公子聰明一世,也該知曉此際讓她回得東臨才是上上之選,你如今將她困在這漁村伴你,不是私心又是什麼?”
說著,嗓音越發低沉:“既然夜公子放不下,又如何不好生把握。縱然心底有天大的苦衷,也可問問鳳兮是否與你一並承擔不是?”
“王爺,莫要再說了。”鳳兮神色微緊,再度朝小端王出了聲。
心底波動起伏,難以平息,小端王此舉,委實是想替她試探夜流暄,但不得不說,她這幾日又何嘗未試探過他,隻不過每次他情緒雖有波動,雖明明心係著她,但這夜流暄,哪一次對她敞開過心?
一想到這兒,心底莫名升起一股黯然悵惘之色。
正這時,夜流暄已是鬆開了她的手,森冷的盯著小端王,殺氣騰騰的道:“無論我是否存有死心,都與你無關。你若不想我真正殺了你,自該知曉分寸。縱然是試探,這些手段也莫要不自量力的用在我身上!”
嗓音一落,他已是乾脆轉身,緩步朝門外踏去,頎長的背影繃得筆直,最後頭也不回的冷道:“你若是想接近北唐鳳兮,我便給你機會。隻不過顧風祈才是我最為中意之人,如此,你自該努力。”
待尾音全數落下時,他早已消失在門外拐角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