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是長白山老頭的話太有說服性,還是自己心底本就複雜波動,微微搖曳。
鳳兮立在原地,沉默片刻,終歸是轉過了身。
長白山老頭目光頓時滑出幾許釋然,鬆了口氣,隨即鬆開了鳳兮的手,道:“過去吧!若那小子再拒絕你,皇叔與你回到東臨,第一要務便是和你外祖父商量著將你嫁給我那孽徒。”
鳳兮臉色微變,終歸未說話。
僅是朝前踏了幾步,她扭頭朝老頭望來,低道:“清隱是好,但終歸不適合鳳兮。”
長白山老頭眸裡頓時滑過幾許愕然,隨即斜眼瞪她:“即便不適合,但他對你好不就成了麼?萬一夜流暄那小子依舊不開竅,我那孽徒,才是最好歸宿。”
鳳兮眸色微動,沉默了。
隨即扭頭回來,繼續緩步往前。
自家這皇叔說得並沒錯,顧風祈的確是她最好的歸宿,無論如何,顧風祈對她,終歸是有心的。
隻可惜,這心一旦被人分了,若要在拚湊出一顆來,便難了。
一時間,心底越發的沉重,足下步子沒朝前挪動一步,鳳兮的臉色便複雜了幾許。
待終於走至夜流暄身後,河風冷冽中,鳳兮目光靜靜的落在他單薄細瘦的背脊,隨即又盯著他被風吹動的青絲及白衣,一言不發。
良久,莫名死寂的氛圍裡,夜流暄低沉沉的出了聲:“還以為你不會走過來了。”
鳳兮微怔,隨即了然。
夜流暄終歸不是尋常人,自家皇叔那蹩腳的設計,縱然能瞞他一時,卻不能瞞他很久,亦如現在,他清晰的知曉,那消失遠走的漁船上並無她的蹤跡,知曉她就一直在他身後遠處不曾過來,隻是,隻是即便如此,他卻寧願望著那漁船消失的儘頭,卻不曾回頭看她一眼。
一時間,心底沉雜不已,各種情緒交織,仿佛要噴湧而出。
鳳兮沉默半晌,臉上終歸是黯然了下來,低道:“此際過來,是想和流暄告彆。”說著,又強行按捺神色的補了句:“鳳兮不會再讓你有何為難了,真的。流暄,保重。”
嗓音一落,落寞轉身。
然而刹那,後背卻是貼來了一方夾雜著河風冷氣的懷,隨即,腰也被身後的人環緊,脖頸間,是他涼薄的臉。
刹那,所有悵惘不曾消缺,隻是覺得低沉與無奈。
他抱她攬她的次數太多,然而獨獨這次,是他自後方抱她,不曾強勢般的將她裹在懷裡。
“流暄。”半晌,鳳兮按捺神色的道了一句,嗓音落下,待抬眸,遠處早已不見自家那皇叔的身影,而那些遠遠立在一旁的夜流暄的暗衛,也早已識趣離開。
一時間,河邊碼頭,漁船稀疏,天地之色仿佛有些黯淡,襯得人的情緒都有些莫名與低沉。
“嗯。”正這時,夜流暄在她脖間低低的應了一聲,隨即,他再度沉默了下去。
鳳兮眉頭微皺,心生無奈,按捺神色的道:“流暄,放開吧,鳳兮想走了。”
無須他拒絕,更無須他為難,其實他的所有心思,她都懂,卻也正是因為懂他,所以才會順他意願的暫時放棄。
這話一落,本以為夜流暄會理智的鬆開她,甚至會故作平靜的朝她辭彆,不料他一直緊緊的抱著她,一言不發。
時辰悄然流逝,周圍的風也越發的冷了幾許。
鳳兮終歸是忍不住再度道:“流暄,放開吧!”
這話一出,夜流暄低低沉沉的出了聲:“若是此際我讓你在我身邊,你可答應?”
他難得這般直白的說這種話。
鳳兮一時間愣了愣,僅是片刻,她強行壓製著心底的顫意,隻道:“若說鳳兮願意呢?”
“若有朝一日,我會突然離你而去,你此際可還願意呆在我身邊?”他又道。
鳳兮神色變了變,想著今早他的不告而彆,憶起當時自己那震驚失望的心,一時間,到嘴的話突然噎住了。
她能忍受他的離去,卻不能忍受他的不告而彆。
亦如今早一樣,她會害怕,會害怕永遠都見不到他。
所以思緒,紛繁繚繞,待想靜心下來,卻是徒勞。
此際,夜流暄將她擁得緊了緊,一言不發,似是在略微緊張的等著她的回答,鳳兮暗暗一歎,默了半晌,才不答反問:“流暄,還是當時在客棧內的那句話,你的心裡,可否真正有鳳兮的位置?”
她想知道這個,想他給她一個明確的答案。
隻因如此,她才有信心的放手一搏。
等待的過程委實顯得漫出,縱然他僅是沉默了一會兒,但鳳兮卻覺得似是過了許久許久。
“有。”待聽得他短暫的道出這字,鳳兮身形僵了僵,並無半分喜悅,心底深處,也被什麼東西錐刺了一下,不疼,但卻壓抑。
“是除卻鳳兮身份,真正的喜歡鳳兮了,所以才將鳳兮放在心裡的嗎?”鳳兮再度低低的問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