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夜流暄番外3(2 / 2)

妾心如冰 卿新 4102 字 9個月前

我夜流暄此生,已無親人在側,無心無情,無寄無托,但沒人知道,我的心底,其實也孤寂無依,至少於我而言,冷血太久,孤僻得太久,便想有個人來呆在我身邊,陪著我便好。

曾有句話便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夜流暄並非一味的無情,至少,我會知曉自己內心那強行封存著的孤寂,以及那一點點少之又少的慰藉,這點,我雖不願承認,但也能求實的承認。

心境波動,縱然表麵依舊冷狠無情,但每當見著那人挨打挨罵,便逐漸想出手相助了。

我忍耐這般久,除了難過自己的那道坎兒,也在糾結,是否真要將她帶出姚府,從而令她命途大變?

我知曉的,她日後的命途,定將取決於我的決定,一旦我將她拉出了姚府,日後的她,便再也不能安然久遠了。

自打掌握蒼月宮以來,我便不曾為任何事太過煩心,我主張冷狠殺戮,我父親死在忠誠,我皇姨父死在仁義,是以人生在世,再不可有半分半點的良善,必得冷狠無情,威懾旁人,才可立於不敗之地,亦如這天下世人,縱然怕我,卻對我無可奈何,甚至是恭恭敬敬。

但那時,我不得不承認,我煩心了,因為北唐嫻的命運,而煩心了。

終於下定決心將她救出的那日,是在姚隱祝壽之日。

那時,天似乎冷極,她雙頰上因姚霜打過而殘留著少許的紅腫,她雙腳,也穿著草鞋,被凍得通紅。

我鮮少記住一個女子的名字,但卻因為她,而記住了姚隱的嫡女,姚霜。

這等女子,小小年紀,便已蛇蠍,每每見她打罵北唐嫻,我雖覺刺眼,但多看幾眼那等場麵,心便又徹徹底底的硬實了。

隻是待親眼見著北唐嫻被姚霜命人連推帶搡的推入狗屋後,遙遙相望間,我冷眼觀著姚霜那勾起的嘴角,一時間,竟想出手撕爛她的嘴,甚至是,撕下她整張臉皮的衝動。

彼時,狗屋無聲無息,我平寂死沉的心底終於有了幾許莫名的跳動,以至於自欄杆憑空而躍,在驚起樓下一街的人後,隻身落於那狗舍屋簷,並在姚霜等人的驚愕之中破屋頂而入,隨即猛的將那瘦小的身子卷入懷裡,令她險險避過了惡狗,也在同時間,伸手成掌,毫無踟躕的劈向那隻惡狗,使其慘呼命絕。

一時間,狗屋突然靜了下來,死沉沉的靜。

懷中的身子格外的輕,格外的瘦削,以至我將她卷在懷裡,也覺她渾身突出的骨頭磕人。

她一直在我懷裡瑟瑟發抖,許是被方才的惡狗嚇著了。

我不知該如何安慰,心緒雜亂間,竟是有些想發怒,怒她的蠢笨甚至是懦弱,也怒外麵的姚霜。

我甚至不知緣由的控製不住的想大開殺戒,殺光姚府中所有的人,然而待懷中的身子顫抖得更厲害時,我破天荒的強忍下了殺意。

是的,我顧忌了,我顧忌待我大開殺戒之後,會將她嚇得更厲害。

心底那殘存不多的憐憫之心微微泛濫,因她的瘦削,也因她的瑟瑟發抖,更因心底那些莫名的感覺,我想開口安慰,卻又顧忌自己常日裡那冰冷無溫的嗓音會嚇著她。

遙想伏傾的弟弟伏溪曾經最會哄女子,我沉默之下,便稍稍學了伏溪的樣,朝她笑笑,隻因我性子委實冷冽,笑聲並無伏溪那等吊兒郎當,連帶麵容也無伏溪那般油滑,但我也顧不得了,隨即又刻意柔和著嗓音不深不淺的道了句:“還不敢睜眼?嗬,你膽子倒是小。”

沒有真正的安慰之詞,僅是在陳述。

更沒人知曉,心亂的我,此際說這話,並非是在刻意靠近,而是忍不住想嗤笑,嗤她的膽小,嗤她的瑟縮,以及,嗤自己那滿腔微微失了本來的滿腔複雜與悵然。

變了。

我如是想著,在她麵前,我夜流暄,仿佛真有些變了,至於原因是何,我不想去深究,我隻知道,我與這人皆是家破人亡,如今終於相聚,終於觸碰,這種感覺,似是隔了很久,很久,久到物是人非,萬物滄桑。

我這嗓音落下許久,她才終於睜開了眼。

然而,她卻一言不發,紅腫的臉上逐漸布上了驚愕與飄渺之色,連帶眼睛都越睜越大。

自打我入得蒼月宮一來,她是第一個這樣緊緊盯著我,我卻沒伸手捏斷她脖子的人,隻因那時,我也嘴角僵硬著,僵硬著不曾收回那唇上的半抹笑。

我從來不知,鮮少對旁人笑過的我,在她眼裡,竟會是風華卓絕,亦如那三月陽春的桃花,桃夭非凡,灼灼其華。

我隻是在靜靜的望著她,望著她那紅腫的臉頰,那皮包骨頭甚至有些突出的額頭,以及,她那雙盛滿後怕而又驚愕甚至又逐漸轉為朦朧與飄渺的眼睛。

她是北唐嫻。

隔了這麼多年,我終究與其對視,但她卻不知我,甚至那雙朦朧飄渺的眼神還在訴說著,她似是在做一個夢。

隨即,她突然低低的問:“你是?”

她嗓音格外的怯怯似要,又輕得宛如泡影,隻是,她果然不知我,不識我,縱然以後注定與我命途糾纏,眾人如今這天下之大,她與我最近最近,但她卻不認識我,更不知這半年來的日夜,我都在對麵的酒樓,一直,一直的看著她。

一時間,心底生了嗤諷之意,我臉上的笑容越發深了半許,我不知她能否讀懂我笑容裡的諷刺與自嘲,我隻是略微悵然的替她掠開她額頭的頭發,盯著她瘦骨嶙峋且過於突出的瘦削額頭,低低的答了句:“夜流暄。”

舉報本章錯誤( 無需登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