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湛錢包裡現金昨天都被他揮金如土花出去了,裡麵還剩下八百,被譚寧全都一把塞給了孫監工。
孫監工看著手裡這把錢,用唾沫星子撚著來來回回數了三遍,然後卷成一卷塞到煙盒裡,揣進褲兜,這才站了起來。
他左腿有點瘸,站著看不出來,一走起路來便能明顯看出。
他一瘸一拐帶他們回了自己家。
就在霖縣入口附近的平房區裡,老舊,看著像是上幾十年代那種自己用土堆的老房子。
一走進去,有個瞎了隻眼的婆子正坐在門口搓衣服。
看見他們來,用著聽不懂的方言嘟嘟囔囔起來,總之聽起來不像是好話。
“我老母。”
孫監工隨意帶過了一句,帶他們進了客廳。
他從抽兜裡翻翻找找,拿出來隻不知是什麼年代的鋼筆,坐到他們麵前:“你們想讓我寫什麼,隻要寫,上麵的就給發工資是吧?”
譚寧沉默幾秒,選擇說實話。
“其實是這樣的,我們來這裡,主要是想問一問您十幾年前‘星辰計劃’那件事。”她默了默,剛要繼續開口。
孫監工卻突然發了火,把鋼筆砸出去。
“你們到底想乾嘛!一會兒又問這,一會兒又問那,折騰人也沒你們這麼折騰的!”
他摔得太快,距離又挨得和譚寧太近,譚寧自己向後躲的功夫,傅湛已經伸手擋在了她麵前,那根鋼筆硬生生砸在他的手背,倏地就紅了。
譚寧心底多少有點火,但看到傅湛神情不對,連忙先壓住他。
“你放心,錢不是問題。”她不準傅湛說話,輕聲道,“隻要你說,你可以開價。”
在這件事上,傅湛是當局者。
所以譚寧儘可能不希望他做出過於衝動的事。
孫監工掃視了眼那明顯不服的傅湛,冷笑兩聲,“有錢有什麼用?你們城裡的都是騙人精。”
譚寧也氣笑了,“我們騙什麼了,是騙你錢了還是騙你房子了,給了八百塊想問事情你不說,那現在等你開價,選擇權在你手上。”
孫監工不說話,瘸著腿走到旁邊拿著個小碗吃裡麵的花生米,一吃起來,胡子聳動,像一條長蟲。
房間內氣氛低迷。
傅湛淡淡收回視線,牽著譚寧的手就要走。
“八千。”
那低著頭吃花生的孫監工再次抬起頭看他們,“八千,給不給得起?給不起就滾。”
沉默幾秒。
譚寧看了眼傅湛,又回頭看他。
“這縣裡的銀行在哪兒?”
……
拿了錢,看到八十張大紅票。
孫監工的呼吸都輕了下。
八千對他們來說,或許是一家人一年的生活費。
來來回回,反反複複數了不知道多少遍,外麵那婆子又搶過來接著數。
數夠了,藏起來,笑吟吟跑過來給他們倒水喝,再說著一堆嘰哩哇啦聽不懂的方言。
孫監工終於坐下,表情也平和了些許。
“你們想問什麼。”
他在這裡這些年,看過了太多喬裝的便衣和記者,來了一通就是問,回去瞎七八糟一堆亂寫,根本毫無人性,把霖縣越描越黑。
所以這些年,大家也都不願意再主動提起這件事。
“關於當年的‘星辰計劃’,你知道多少?”
孫監工沉默了一會兒,再次走去櫃子旁,在抽屜裡翻翻找找好一陣,拿出了一張泛黃的舊相片。
和隋陳拿給譚寧的那張一模一樣。
他指著第一排第六個,第七個,第九個。
“這個是我,這倆是我們一起去的朋友,我們仨當初是通過一個工程經理介紹過去的。”
譚寧又問,“所以這裡麵的人你都認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