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譚寧不知道說什麼。
根本不知道說什麼。
但傅湛沒有給她逃走的機會,靜靜盯著她。
沉默良久,譚寧輕歎了口氣。
“不是。”
她說,“不是這個原因。”
那天他們之間僵持了很久,最後以傅湛抽身離去作為結尾。
譚寧還是沒有把真話說出來,因為這個真話或許在彆人眼裡看起來並不“真”,她要怎麼說,她做的所有夢裡的主角都是他。
第二天上課的時候,譚寧曾問過阮澄,如果接二連三夢見的都是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情況。
阮澄說:“這還不明顯嗎?你肯定喜歡他啊。”
譚寧皺眉:“不。”
她喜歡傅湛?
不能吧。
為了證明自己真的不喜歡,她一連說了好多句,不知是在麻痹自己,還是怎麼。
譚寧索性坦白,“我應該是夢見我哥了。”
“傅湛?!”
“對啊,所以我肯定不會喜歡他,他脾氣那麼臭,人又冷,你都不知道我小時候有多害怕他,跟他站一塊晚上都會做噩夢,喜歡他?我得是瘋了。”
“那你喜歡傅羨嗎?”阮澄問。
“喜歡啊。”
這大概是一個不可否認的問題。從譚寧見到傅羨的第一麵就喜歡他,這樣溫柔的人,應該不會有人不喜歡。
阮澄問:“那你告訴我,什麼才算是喜歡?”
這個問題,讓譚寧犯了難。
喜歡不就是喜歡嗎?為什麼要給喜歡做解釋做定義,每個人都對喜歡的解釋不一樣,她覺得喜歡就好了。
“總之,就算不喜歡傅羨,我也會喜歡彆人,但是絕不可能是傅湛啊。”
那時候的譚寧是這麼認為的。
可是夢裡的那些記憶又切實的告訴她,她在和傅湛發生關係。
並且,她並不抵觸。
大概是這些天奇怪的夢擾亂了她的心,譚寧放下課後開始提出讓傅羨送她。傅羨的家和傅宅是反方向,但隻要是譚寧提出,傅羨自然答應。
就連早晨,傅羨也都會每天在傅宅樓下等她出門,給她帶各種早餐。
譚寧覺得,這樣才是對的。
她喜歡的是傅羨。
而傅湛喜歡的是江晚吟。
這是不能改變的定論。
所以她不能出格,更不該存在不能有的想法。
原本譚寧還在擔憂,如果經常和傅湛抬頭不見低頭見該怎麼辦。
沒想到,反倒是傅湛對她的反應更淡了。
他們之間大概是連見麵都不會打招呼。
譚寧也不知道他們怎麼就這樣了,甚至不知道傅湛為什麼會如此生她的氣,就是因為她躲他嗎?
高考前的最後幾次考試。
一模,傅湛的分數降了三十分,關鍵最重要的不是某一科降分,而是每一科都在降。
降十分二十分可能是失誤,是粗心。
可是三十分,說不過去了。
二模出來,傅湛的成績直接掉出了年級前一百名,就連各科老師也都開始向年級主任反應。
學生們的錄取率和老師是掛鉤的,傅湛這樣的好學生有好學校上,他們與有榮焉,現在看見好學生成績變差,都忍不住關心。
就連老師也來找了譚寧和傅羨,問他們:“你們哥哥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問題?”
傅羨有些困惑:“哥哥嗎?沒有吧,他最近好像和之前沒什麼區彆。”
老師等待著譚寧的回答,譚寧卻蔫蔫的,被傅羨輕碰了碰手。
“寧寧。”
“啊?”譚寧抬起頭,撞上老師的視線,她遲鈍的哦了一聲,“哥哥啊,他最近應該沒什麼事。”
家裡沒事的話,那問題很可能隻是出在了學校裡。
老師們又叫來了江晚吟,不知道在裡麵說了什麼,總之江晚吟是紅著眼走出來的,讓人看了都覺得心疼。
回到傅宅,今夜的氣氛沉重。
譚寧一回到家,就看到傅建國坐在客廳之中。
而傅湛,則是跪在地上的。
這氣氛搞得譚寧根本不敢呼吸,她能做的就是儘快上樓,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看到聽到,畢竟這裡是傅家,她置身事外才是聰明的孩子。
可是在上樓梯的那一刻,她清晰看到了傅湛右臉的紅痕。
是一道很明顯的,巴掌印。
從小天之驕子,沒受過一點恥辱,他的頭即使是低垂著的,身形也依舊挺直。
傅建國的話不外乎那幾句,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你卻在關鍵時刻掉鏈子,有沒有想過能不能對得起傅家的列祖列宗。
譚寧原本要上樓的腳停在原地。
她沉默的看著傅湛,輕聲道:“傅叔叔,我知道哥因為什麼原因沒有考好。”
傅建國看向她。
“他都告訴我了,他的確談戀愛了。”譚寧輕聲說,“但是他也告訴我,已經分手了,這些天沒考好,他自己也很愧疚,也覺得……”
不等她把話說完,傅湛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拿走外套走人,也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看看他,像什麼樣子。”傅建國輕歎口氣,閉了閉眼,“所以,真如你這麼說?”
譚寧點頭。
“對。”
“這最後的幾十天是關鍵,整整三年都努力過來了,寧寧,剩下的這些天,還需要你多陪著他,不能讓他再出什麼意外了。”
月明星稀。
譚寧走了出去。
傅湛正坐在外麵,腿翹在凳子上,身上披著件校服褂子,額發下是被打出血痕的眼皮,他拿著個飯團在往嘴裡塞,波瀾不驚的模樣。
譚寧抱著醫藥箱在他身邊坐下。
傅湛頭也不抬,語氣涼涼:“還不等你消毒,早就愈合了。”
譚寧真是無奈:“你怎麼什麼時候嘴都這麼毒,都被打了,就不能安生點。”
傅湛睨著眸子看她,“跟誰說話呢。”
譚寧真覺得他有時候幼稚到家了。
“你到底為了什麼啊傅湛,就這麼喜歡晚吟姐嗎?”
又是跟她賭氣不說話,又是突然學習下跌,為什麼偏偏在高考前搞這麼一出,他難道不知道自己的前途有多重要嗎?
傅湛看她:“誰跟你說我喜歡江晚吟。”
譚寧指他:“你的兩隻眼睛都告訴我你喜歡她。”
傅湛沉沉看了她一眼,像在看傻子,走後冷冷抽回視線。
不一會兒,譚寧戳戳他的手。
“乾什麼。”
“吃的什麼味的飯團。”譚寧巴巴看了眼,因為他們父子倆吵架,連飯都沒有的吃。
傅湛將最後一口飯團塞進嘴裡,“屎味。”
“……”
高考還剩下三十天倒計時。
班主任和嚴雲州把傅湛與江晚吟叫到了辦公室裡。
誰也不知道他們在裡麵談了什麼,總之江晚吟又是紅著眼走出來的。
譚寧連忙上前去關心。
“怎麼了,晚吟姐。”
她猜測的是,可能傅湛和江晚吟真的談了,但現在被拆散,所以江晚吟哭得很厲害。
沒想到江晚吟紅著眼眶看她,眼底濕潤,深深吐了口氣。
“你哥說讓我離他遠一點。”
“……啊?”
“他說,他學習成績下跌都是因為我。”江晚吟的淚順著臉頰流下來,“說是我單方麵騷擾他,才會導致他心神不寧,靜不下心來考試,讓我從1班轉去2班。”
“……”
譚寧真是有些搞不懂傅湛腦子裡在想什麼了。
這是怕耽誤江晚吟學習,所以才故意演戲跟她分手?
譚寧百思不得其解。
回到教室,她再次趴在了傅羨的書桌上,輕輕歎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