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剛抬起的腳,突然又停下了。
這一轉瞬的沉默,讓米珈珈產生了那麼一瞬的猶豫。
“你真狠。”
菏澤的聲音慢慢響起,甚至於,米珈珈能夠聽見一陣哢吧哢吧的聲音,那是捏動骨頭的聲音,儘管不大,卻擲地有聲。
菏澤會怎麼選擇呢?
米珈珈感覺到無比的惶恐,她知道自己應該無條件的去相信菏澤,可總是有那麼一個混混沌沌的聲音,在她的耳朵裡麵不斷的回旋著,讓她徘徊在相信與質疑之間。
緊跟著,她聽見了菏澤的聲音:“我接受他的催眠。”
妥協了!
當這個念頭從米珈珈的腦海裡麵浮現而出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的心,在急速的向下墜落,儘管她也深深的明白,或許菏澤又是為了自己去妥協什麼,但那種說不出口的失落與悲傷,卻如同鋼筋鐵爪一樣,緊緊的扼住了她的身體,讓她無法行動,這種突如其來的情緒,變作了冰冷刺骨的恐懼一樣,如同尖銳的冰碴,狠狠的刺入了她的心臟。
為什麼你要妥協!
她在心裡大聲的呼喊,她不理解,不明白,為什麼菏澤選擇的不是帶著自己共同麵對,反倒是妥協!
這根本就不是她認識的那個菏澤!
像是失去了知覺一樣,眼淚迅速的滾落下來,但這一切,米珈珈根本就不知道,她就呆呆的站在那裡,像是一尊沒有行動力的木乃伊一樣,任憑菏澤的聲音在肆無忌憚的侵蝕著她的腦海。
“喬丹,你進來吧。”荷父不知道她的存在,自然也不會因為她的情緒,而停止自己的做法。
喬丹平靜的坐在菏澤的身前,聲音輕柔的恍若女人無骨纖細的一雙手,輕輕撫摸在菏澤的心口之上,他本身就還被重傷折磨著,體力受損嚴重,聽到這個聲音,慢慢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菏澤,你的麵前,是一片空曠無垠的大海,那海上的船兒,是你的一座座記憶,你要有選擇的找到這些記憶,哪些最痛苦,哪些最快樂,然後慢慢的,讓自己忘記這些最,你要讓自己成為一個平靜的人,成為一個淡然的人。”
米珈珈從沒有聽說過有關於催眠的事情,但仍舊能夠憑借這幾句模棱兩可的話,猜測出這名催眠師的意圖!
他是要封鎖菏澤的記憶!
縱然這想起來實在是太離譜,令人難以置信,但身在芝加哥,米珈珈相信,荷父不會找來一個騙子來糊弄自己!
不管有沒有可能致使菏澤失去記憶,她都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我絕不要再失去了!”握緊拳頭,努力的對自己說了一句,米珈珈從白色布簾走了出去,站在荷父麵前的時候,她的臉上寫滿了堅毅。
看到她的一刹那,荷父的眼睛轉瞬之間,就變得冰冷徹骨。
像是一個巨大而寒冷的黑洞,在吞噬著米珈珈心中剛剛湧動起來的所有勇氣和努力。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兒?”縱然這個問題太過無用,但荷父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米珈珈第一次看到他咬牙切齒的樣子,卻覺得更加緊張與害怕。
強自讓自己變得鎮定下來,米珈珈開口道:“叔叔,我知道自己給菏澤帶來了太多的麻煩,但我覺得,我不應該失去了解真相的權利,況且,菏澤是為了救我才受的傷。”
“你現在已經知道了,沒有人剝奪你的權利!”荷父冷冷道,注視著米珈珈的眼睛,像是要用目光狠狠的將她封殺一樣,“但你自己也說了,菏澤這一身的傷勢,是由你而起,你必須要受到嚴厲的懲罰!”
“我願意接受懲罰,我可以照顧菏澤一輩子,甚至辭去我現在的工作!”或許是天生之中就有著遇強則強的本能,麵對著如此強大的荷父,米珈珈竟然怡然不懼的看著他。
就連荷父的眼眸之中,都產生出來一抹微弱的驚訝。
“你有什麼樣的心意,是你的事情,但我不會接受。”微訝的目光在荷父的眼眸之中一閃而過,他轉過身去,冷冷道,“而且,不管你提出什麼條件,我都不會接受!”
注視著荷父的眼睛,米珈珈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叔叔,我知道,與您談條件,我沒有一點優勢,甚至來說,這本身就是一件拿著雞蛋碰石頭的事情,但我仍然要鼓足勇氣與您談下去,隻要菏澤還愛著我一天,我就要談一天!”
荷父心底的驚訝更甚!
這些日子,他也托荷天調查著有關於米珈珈的事情,對這個女孩的表現略有吃驚,但也在常理之中,直到現在,他才真正發現這個女孩的執著。
她就像是黑暗之中一團微弱的火,可憐的燃燒著,眼看就要熄滅了,卻還要努力的燃燒自己,哪怕隻剩一灘灰燼,也沒有絲毫膽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