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那不是早已經查清楚了嗎?當日顧家被抄,也就隻有那個回家探親的顧小姐……”話說到一半,路辰感到渾身一涼,立馬閉上了嘴巴。
“是是是,小的一定按照您的吩咐,仔細查查。”路辰跟在魏臻身邊多年,知道自己主子格外關注顧家的情況,現下要他去找顧家人,也是因為那顧家小姐顧明瀾。
“您在背後做了這麼多,也不知有一天那顧小姐會不會知道……”
他心中泛著嘀咕,嘴上也不經意說了出來。
忽然,一個茶杯對著他麵門砸了過來。他哎喲一聲,差點沒躲掉,苦哈哈道:“小的錯了,大人可饒了我吧。”
魏臻沉著臉,道:“再有下次,自己去領三十大板。”
“是是是。”
“太子那邊,也去盯緊了。”
“大人,這事……”路辰思來想去,還是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奴才覺得有些不妥。”
“您看現如今三皇子已經不在了,皇位十有八九就是太子的,如果現在逼急了太子,日後他登上了皇位,保不準會報複咱們。”
見魏臻久久不語,他又大著膽子補充道:“奴才倒是覺著,大人您不如趁此機會跟那馬庸燾撇清聯係……”
魏臻聽他講完,露出一個冷笑,道:“你覺得,那老東西是個傻子?”
當今太子雖然心狠手辣,卻是一個有勇無謀之人,做起事來常常隨心所欲不計後果,若不是有馬庸燾相助,同為儲君人選的三皇子倒也不會死的那般冤屈。
馬庸燾肯定不是傻子,若不然又怎麼會成為權侵朝野的大太監呢。
魏臻在宮裡這些年,早就看儘了馬庸燾的肮臟手段。
現如今的太子能坐上皇位也好,坐不上也罷,都免不了被馬庸燾當作一枚可以拿捏的棋子。
路辰滿臉不解,魏臻也不欲多說,隻吩咐道:“太子鬥不過馬庸燾,不該動的念頭,便不要浪費心思去想。”
“小的明白了……”
路辰欲言又止,見無法動搖魏臻的想法,隻得領命離開,一邊暗下決定,回頭定要好好的再捋一捋這宮中的各方勢力。
他這邊走的輕鬆,思慮良多的魏臻卻根本毫無睡意,本打算繼續翻看書卷,忽然又想起什麼,提著一盞宮燈就踏出了書房。
“大人您可算回來了,那姑娘方才一直在說夢話。”寢室外頭的宮人一見魏臻回來,連忙道,“您快進去看看吧!”
魏臻行至榻前,粗糙的手掌輕輕撫上那張汗濕的蒼白小臉,心中頓時一軟。
顧明瀾在夢中似有所感,自鼻腔發出兩下短促的哼聲,眉心也緊緊皺起。
半晌過後,魏臻吩咐宮女打了盆熱水,而後關緊了寢室的門。
他擰著濕毛巾,一遍又一遍地擦去顧明瀾臉上、脖頸冒出的汗水。
當年的小丫頭長大了,卻已經忘記了他。
茶水滴在乾裂的唇瓣上,魏臻微眯起眼,用指腹將其抹勻。
他壓製住心底的躁動,自嘲地笑了笑。
九年前,他在宮中得到一次翻身的機會,卻遭人嫉妒陷害。生死存亡之際,是年幼的顧明瀾站在他身前,救下了他。
明明在分彆之前就約定過,等她長大了就會再來宮裡看他。
可後來再見,她疏離的態度與冷漠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顧明瀾已經忘記了。
她忘記自己曾救過一個太監,忘記一個身份低賤的太監還一直在宮裡等她。
他心有不甘,可那又如何?
他這樣的人,是注定配不上出身高貴的千金小姐的。
那些陰暗的心思全都如同不可能實現的奢望,被牢牢的壓在心底,不敢冒出一點尖。
“明瀾……”
他悄悄喊出這一句,心中已然滿足。
就在此時,宮女敲響了門,詢問是否換水,卻不想床上的人被聲音驚醒,陡然睜開眼睛。
啪——!
一個耳光抽在魏臻臉上。
不疼,他卻切切實實的感到一陣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