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早起時,陸歸遠總比長樂要醒得早,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慢慢變成長樂叫自己起床,如今李公公雖然也會來叫自己,但陸歸遠總是會先一步就已經醒來。
今日要早朝,天彆說魚肚白,就連灰白都沒有,月亮還露著淡淡的影子,陸歸遠就已經醒來,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身邊,依舊冰涼。
長樂是個大騙子,她說過時間能讓人改掉一切習慣。可這個習慣他始終沒能改掉,明明長樂與自己同榻的日子比不同榻的日子更少,可這習慣就是戒不掉。
暑熱的天,儘管頭一天已經放了冰鼎在屋內,半夜過去就已經儘化作水。陸歸遠彎腰掠了把冷水,一陣清香拂過鼻尖,纏繞在鼻息之間若隱若現。
轉步站在門口,香味鑽過門縫似乎更加明顯,輕手推開了門,陸歸遠周身倏地一緊,呼吸似乎也在瞬間停滯,花香透過四肢百骸滲入肺腑,展眸所過之處儘是花海。
而伸手指尖之不得,目光之所極之處,一白衣青紗女子,正與自己遙遙相望著,站在閣樓之上,站在他的心尖上。
陸歸遠知道,那一定是長樂,也隻會是長樂。
從沒見過她如此打扮,盛裝卻清雅,站在淡淡的月光之下,猶如墮落凡塵的嫦娥一般,本該睥睨眾生的人,卻獨獨與自己相視不錯,似有一種引力在彼此之間,誰也不能先離開一絲一毫。
儘管距離遠,但陸歸遠似乎能瞧得清她嘴角漸漸漾起的笑意,以及清澈的眸中那一方瀲灩的漣漪。
腳步輕點,長樂竟然從閣樓之上一躍而下!
轉眼之間就已經安然落地,陸歸遠眼角幾乎抻裂,才緩緩接受這件事,見長樂提手落步之間如常無恙,他才鬆了口氣回了神來。
與她之間隔了花海綿綿,竟然連一處落腳之地都沒有,陸歸遠不忍傷害長樂精心布置的這一切,便站在門檻內遠遠望著。
曼妙身姿翩翩舞動,周身青紗飄飄與周圍竹葉青常常混在一起,時而隱匿又時而浮現,腳尖點點在竹間,高昂的脖頸勾勒出完美的弧線。
在她的周圍,閣樓之下,是一片竹林,而在竹林之外的花海,卻儘是雪白梨花,長樂隻於竹林中雀躍起舞,從不曾踏進半步梨花之地。
陸歸遠看得如癡如醉,從沒見過長樂竟然會跳舞,舉手投足間儘是他不曾見過的輕柔與曼妙,是另一個長樂的模樣,亦是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長樂從沒教過自己什麼是愛,七子說為了她可以放棄所有的就是愛,顧致遠說遇見對的人就是愛。陸歸遠知道,長樂為了自己放棄了所有,他也知道,長樂曾說過他是她的命中注定。
而眼前,聽著抨擊在耳邊的心跳,看著雀躍在眼前的心上人,他想,這應該就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