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沐？”
宋羨知追上去，他們之間隔著四五米的距離，夏沐跑得很快，她穿了一件白色的棉襖，腳上卻套著一雙棕色的拖鞋，看著倒好像是大人的鞋子，穿在腳上長了一大截。她個子不高，又很瘦，身上的那件棉衣很長很寬鬆，顯得她就更嬌小。
“夏沐，”他大聲地叫她，聲音大到足夠走廊另一頭的人也聽見。但夏沐似乎沒聽見，她繼續往前跑，揮動兩隻細細的手臂，像個馬拉鬆賽跑運動員。她已經拐過了電梯，往走廊的儘頭跑去。宋羨知意識到她似乎失去了方向，她不知道她在找的那個地方在哪兒。她喘著粗氣，在公用廁所前麵站住望了望四周，然後又往回跑。宋羨知就在她前方三四米的位置，離她並不遠，但她看不見他。又或者說，她根本沒有去關注周遭的任何事，她看上去倒像個夢遊的人。她跑到了電梯邊，看了幾眼緊閉的電梯，身體在寒冷的夜裡晃了晃。然後她走過去，快速地按著電梯開合的開關，按了無數下，像一台設定了程序的機器，停不下來。
宋羨知加快腳步，他想跑起來，但他的腿在之前跟曾倩怡糾纏的時候扭了一下，舊傷被撕裂，右腿又重新回到了瘸的狀態。
“夏沐，”他把聲音又提高了八度，這個音量足夠把病房裡的人都嚇醒。夏沐終於朝著他的方向偏過了頭，看見他，眼睛裡閃過一絲愕然。
宋羨知永遠都無法忘記夏沐當時的那個表情，那麼無助而又恐慌，臉上還有殘留的淚跡。她像個沒什麼生氣的木偶人一樣雙眼空洞地看著他。
他走過去，上下打量著她，“你怎麼了？夏沐，身上怎麼這麼多血？你受傷了嗎？”
夏沐搖頭，盯著他的眼睛，嘴唇哆嗦著，眼淚大串大串從眼角掉落。
宋羨知心裡一疼，她多堅強的一個人，此時會露出那樣無助而又悲傷的表情。這個表情像一把劍刺傷了他的心。
“發生了什麼事？”宋羨知走過去，雙手扶住了夏沐的肩膀，“你彆哭，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有我在，好不好。”
也許是宋羨知鼓勵的語氣讓她卸下了心防，也許是經過了一係列的事，他們之間有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也許他宋羨知在夏沐的世界已然是個特殊的人，夏沐看著她的眼睛，哽咽著，輕輕地仿佛問自己一樣，說，“怎麼辦？宋羨知，怎麼辦，我要沒有家了，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她，她們，她們都不要我了……”
她說不下去了，雙手捂住了臉，像個丟了糖的小孩兒，低著頭，哭了。走廊裡回響著她如野獸般哀痛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