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宋羨知心裡仿佛有某個人在揪著他的心用力地拉扯,很疼很疼。這是夏沐第一次在他麵前哭,他腦子裡一片混亂,千萬種語言都梗在了胸口,一句也說不出口。他已經隱約明白之前他看到的那一對男女,他一直覺得自己在哪兒見過的那兩個人,也許就是夏沐的某個親屬。現在一回想,他腦子裡突然明朗起來,那個滿身是血的男人似乎就是夏沐的姨父夏元濤。而那個女人,就是他在醫院見過的陳淑芬,夏沐的親生母親。
他徹底明白了,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他們發生了車禍,看樣子傷得還很嚴重。他想到這一切,第一反應是夏沐有沒有受傷,他把她稍微往外推了推,去觀察她衣服上的血跡,發現那都是蹭刮上的彆人的血跡時,他鬆了一口氣。
夏沐低著頭,哭的時候聲音壓抑而低沉。她不習慣哭,也不習慣被人看到自己流淚。她越這樣,宋羨知心裡就越難過。
“夏沐,剛才我看見的那兩個出車禍的人是你的姨父和媽媽對不對?”
夏沐的身體哆嗦了一下,她 放開雙手露出了她哭得紅腫的一對眼睛, “你看見她們了?”
宋羨知點頭, “她們剛剛被推進了電梯,應該是去了手術室,你彆擔心。你媽媽看上去還好,她沒有受太多的傷。”
他腦子裡浮現出夏元濤斷掉的那隻腿,他傷得很重,但他不願意說出來讓夏沐擔心。
也許是聽見了親人的名字,她終於無法抑製地放聲大哭了起來,一邊哭還一邊說,“她們,她們的車從桐梓崖掉下去了,姨父掛在了樹上,大姨,大姨,”她全身顫抖得厲害,每說出一個字都需要很大的力氣,“警察正在河裡打撈,”她抽搐著,“怎麼辦,嗚嗚,宋羨知,你說她會不會,會不會死了。”淚水像瀑布一樣從她眼角滑落,她仰著臉望著他,表情哀痛,像跟上帝祈禱一樣,“不會的,對不對,大姨不會死的,對不對。”
宋羨知心裡格外動容,他伸長了雙手把這個因為恐懼和無助而顯得脆弱的女生緊緊地抱在懷裡。她為什麼一直讓他這麼難過。為什麼命運不能稍微憐憫一下這個可憐的女生。她一生下來就被親生母親送走,從此寄人籬下,惴惴不安地成長。她如此善良,如此美好,她不過是個18歲的花季少女,她應該像蘇光琴那樣被父母捧在手心裡,當一個驕傲的公主。而不是被命運無情地鞭撻。
他心裡真的很難過,如果可以,他多想替她受這一切。他想讓她穿漂亮的衣服,吃美味的食物。他想讓她每天開開心心地笑,不知生活愁苦。哪怕像陳粒諾那樣沒心沒肺,她也應該活得稍微快樂一點。
“沒事的,夏沐,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相信我,隻要四五年,等我們長大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相信我,夏沐。”
隻要四五年,不,隻要兩三年,等他們上了大學,他就能出去工作,做自己的網站,開發遊戲。他一定能賺很多錢,一定能讓她過得比現在好。他不願意鬆手,就想這樣緊緊地抱著她,如果可以,就讓時間在此刻停頓,天長地久,不問青春與煩惱,不問世事與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