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這一家人的事,我們既震驚又感慨萬千,孩子的懂事更讓我們自愧不如,才五歲的孩子,早在兩年前就已經扛著鋤頭忍著病痛下地乾活了,而她的臉上依舊笑容燦爛,我們沒有看見一絲抱怨。
而女人已經十六年沒有穿過新衣服了,她本身身體也因為自幼營養不良個子矮小,身上的這身衣服還是她十一二歲當小孩的時候穿的,唯一一件新衣,還是她的嫁衣,沒舍得穿。
說到這時,女兒還因自己不長身體,省了很多買衣服的錢而自豪。
我們再也聽不下去,屋裡一片靜默。
誰也不說話,可是我們誰都知道,每個人心裡在想什麼,一個十六年沒有穿過新衣的女人,給我們帶來的震撼是無限的,在我們那,即便衣服還是新的,隻要過季就不會再穿,更不用說補丁什麼了。
這裡完全是自給自足的原始經濟,當我們問到他們這的年收入是多少時,女人毫不羞澀地說:“十塊多吧。”
說完後,那人又是嗬嗬質樸的笑聲,而這笑聲,卻讓我們戛然而止。
這十塊錢還是每年村部發的,不然還沒有。他們每年的收入,卻不夠城裡的男人買一包煙。
我們不敢再往下問,生怕會觸痛女人和孩子質樸的心靈,更怕我們自己心裡的痛。
女人的土坯沒有地方能讓我們通通住下,紅數和風昌星在緊靠著土坯旁支起了帳篷,引來了全村男女老少的圍觀,他們還沒看過這麼漂亮的“房子”。
這天夜裡,風昌星給女娃看病,紅數也不知跑到哪裡去,小重在幫著女人剝土豆,我扶著身體虛弱的李竭躺下睡著,回到自己的帳篷裡,捧著錦囊發呆。
“額……”你嚇我一跳,李竭一聲不吭地闖進我的帳篷,“你不是休息了嗎?”
李竭看著我,眼睛發紅,撲通一聲,雙膝落地:“我是個混蛋。”他邊說著,邊抽自己的耳光。
我趕緊走過去要扶起他:“你這是在乾什麼?”
他死活都不肯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你不肯原諒我,我就不起來。”
我淡淡地說道:“我已經沒有精力再去恨你了。”
李竭猛地抬頭,雙眼發亮:“這麼說你原諒我了?”
我點點頭,不語。
李竭高興地一邊不停地叨叨著“那就好,那就好”,一邊雙手哆嗦地握著我。
“你怎麼會變成這幅模樣?”本來我是想支開話題,不至於太尷尬,卻因為我這句無意中的話,刺痛了他的心靈。
李竭默默地埋下頭去,眼淚劈啪劈啪地掉下:“我們市裡發生地震,我的父母全死了,學校也死了很多人,全市到處都是橫屍遍野,活下來的人寥寥無幾。”
“不可能。”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個人都傻了,“你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
李竭終於哭出聲來:“是真的,事情發生在一個月前,不然,我也不會一路乞討到這個地方,外麵很多地方要麼發大水,要麼發生地震,每個人都生活在水生火熱之中,城市裡有幸活下來的人常常會因為沒有糧食供應而餓死,現在隻有農村,因為莊稼人自己有種糧食,還可以填飽肚子,所以我才會到農村來討口飯吃。”
怎麼會是這樣?難道世界末日真的要來臨了嗎?
我不禁抓著李竭的手,慌張地問道:“那老師同學們呢?他們怎麼樣了?”
李竭低著頭,默聲地流著淚水。
突然小重闖了進來,她早已淚流滿麵:“不可能,我們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我的爸爸媽媽,怎麼辦?”
她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無助而又茫然。
聞聲而來的阿姨和風昌星,看著哭得像個淚人一樣的小重,不知所措。
了解情況後的風昌星也開始不安定了,他擔心自己的家人和親朋好友安危。
女人在外麵踟躕著急:“這可怎麼辦?天這麼黑了,你們也不能回去。”
“對。”小重好像被人點撥,一下清醒過來,“我們回去,這就回去。”
我拉住小重,抱緊她,突然覺得她的身體變得好嬌小,平時都是她在照顧我,現在覺得她是那麼的脆弱:“我們回不去了,已經沒有時間回去了,我們如果在世界末日來臨之前,還沒找到所有的星座圖騰,全世界的人都會死的。”
小重雙手抓著我的背,哭得更大聲了,像一個孩子,被人丟棄在荒郊野外的孩子,不管她哭得多大聲,都沒有一個人回來把她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