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這一路回來,蕭妖孽皆是抱著她說長說短,卻獨獨沒問她額頭上的傷是因何故,更沒問那輛遠去的馬車是誰的。她本以為這廝能忍著不問,卻不料如今,他終於是問了出來。
她將目光靜靜落在他臉上,默了片刻,才道:“有些事,你無須知曉。”
他精致的桃花眼裡滑過一絲隱隱的怔然,隨即便被春色盎然的笑意代替:“得,你不說便是,小爺還不會自行去查麼!”
說完,他稍稍垂眸下去,修長的手指又朝她的腳探去。
嵐桃花怔了一下,忙將腳忙旁邊一縮:“你乾嘛!”
他抬眸望她,桃花眼裡的神色風情萬種,但麵上卻漫出幾絲毫不掩飾的擔憂,隻不過那擔憂倒是與他常日裡沒心沒肺的表情甚是不合,略微過了頭,便令嵐桃花皺了眉,心底的防備也深了一分。
“娘子的腳不是崴到了嗎?我先替娘子看看!”他答得理所當然,話語柔媚得轉了幾個調子。
嵐桃花乾咳一聲:“其實它現在倒是不疼了。”說著,故作踏了踏地板:“連踏地都不疼了。”
“那可不成,許是如今疼得麻木了。”說著又要伸手過來。
嵐桃花終於抽了眼,一把將他拉起,他也未再僵持,順著她的拉力稍稍起身,最後卻是自然而然的往她身邊一坐,隨即挪著身子朝她挨過來,直到與她靠得很近時,他才朝嵐桃花道:“日後便是要騙小爺,也不可拿自己崴了腳或是身子不適來騙小爺,小爺這般關心你,你可不能拿這些話來令小爺擔憂。”
一聞這話,嵐桃花一怔,心底似是被一道暖意圍困,竟是意外的想要溺在此中。
不得不說,這蕭妖孽認認真真的對一個女人說出這些窩心的話來,即便她嵐桃花知曉他風流的性子,知曉他應是不會太過將她當回事,但心底浮動的感覺,卻是真實。
隻不過,這種真實,緣於從沒有一個男人對她說過這些風月親昵之話,而論起那情人間真正的喜歡極愛,卻也是與這種感覺差距太遠。
至少現在,她麵對蕭妖孽,還尋不到那種對鳳黎淵的刻骨的心悸,也尋不到那種宛若羞愣與心動的喜歡。她對他的感覺,僅是停留在貪戀他懷裡的溫度,在意他雙臂裹著她,擊碎了她心底的孤寂罷了。
但不得不說,既然她喜歡的人對她無情,那她尋個對她好的人倒也不錯,即便這蕭妖孽對她也僅是逢迎,但他卻說過他對她存了真心,既然是存了真心,無論他心底的真心究竟有多深,但他如今有膽子招惹上她這朵與桃花運無緣的爛桃花,那她,便也敢略存真心的和他賭上一次。
若是她賭贏了,那她與他,便湊合著過下去,日後橫掃京都城,攬儘天下金銀,再遊山玩水,並肩看儘花開花落,倒也不錯。若是她賭輸了,若是這妖孽對她也僅存算計,滿口謊言,那她便差人滅了他,日後再不對男女之事放絲毫真心,便是另搶了男人回來入贅,也要將他調教成見了她就怕的丈夫,從此安穩過日。
不多時,小白與小花還沒將醫怪叫來,雲崖子倒是率先飛奔至嵐桃花的閨房。
“乖徒兒,聽那胖侍女說你的腳崴了?讓醫怪那老頭兒過來替你看傷?”他身影剛閃入嵐桃花的閨房,擔憂的嗓音也是同時響來。
此際的嵐桃花正與蕭妖孽同坐在軟榻上,二人相靠甚近,正隨意閒談,但話語裡依舊帶著幾分常日裡的明爭暗諷,隻不過蕭妖孽對嵐桃花倒是體貼,回嘴頂撞,也不過是淺淺一擊,不若以前那般劍拔弩張,反而如調劑氣氛般隨意回著幾句,最後,總能有意無意的讓著嵐桃花,使得她在口頭上占了上風。
嵐桃花對此倒是有些閒散自得,雖心底知曉蕭妖孽有意放軟氣勢,但不得不說,那些被她壓抑封存著的悶氣,卻是逐一減少,是以待自家那師父突然闖入她的閨房,她與蕭妖孽正笑得歡。
“你這小子怎在這兒?”雲崖子對蕭世子似是有些不喜,眸光一掃到他,便眉頭一皺,幾步過來就要伸手朝他的衣襟拎來。
嵐桃花適時伸手一擋,挑眉望向雲崖子:“師父這是做何?”
見嵐桃花有意護住蕭世子,雲崖子眸中倒是滑過一絲詫異,但也收回了手,朝她道:“你怎與他在一起,還讓他入這相府了?他今兒不是失蹤了嗎?”
嵐桃花沒答,蕭妖孽卻是緩聲接道:“師父有所不知,我今兒著實是被一群莫名的黑衣人劫持到了京都郊外,隻不過被將軍府之人所救後,從哪些被製服的黑衣人嘴裡聞得那些黑衣人劫我,不過是受人指使,聽他們說,拿銀子以作酬勞指使他們的人,乃兩個脾氣古怪的老頭,其中一人,還善於使毒,姓氏為秦。”
醫怪眼角一抽。
嵐桃花麵色也驟然一沉。
脾氣古怪的兩個老頭,其中一人,姓秦,善使毒,不得不說,僅是聽得這些字眼,她倒是覺得自家這便宜師父與那秦老頭甚是符合。
蕭世子將二人的臉色收於眼底,又緩道:“待我回到京都城後,才知桃花去了質子府,然而在去的路上遇見了桃花,是以便與桃花一道來相府了。”說著,微微一笑,妖異如華的麵上風采依舊,但卻帶著幾許刻意而來的恭敬:“不知我這般解釋,師父可有滿意?”
“誰是你師父!”雲崖子眼抽了半晌,才道了一句。
方巧這時,醫怪也被小花小白急急忙忙的拖入了閨房,小花扯著嗓子喘息不急的道:“小姐,我們將醫怪叫來了。”
醫怪呼吸不及,隻覺這一路上被這兩個丫頭強行拉著跑來,差點是讓他跑散了身上這把老骨頭。
待被兩丫頭強行拉至嵐桃花麵前,他才氣急道:“你這小祖宗怎又崴著腳了?不是在祈王那小子那裡嗎?他竟讓你崴著腳了?你好歹也這麼大了,還以為像三歲娃子,連崴腳這事兒也做得出來?”
“你亂說什麼!我家小姐能做出崴腳這事兒嗎?不就是不注意崴著的嗎?”小花護住心切,吼了句。
醫怪此番正在起頭上,聽聞小花頂撞,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兩眼朝小花一瞪,道:“你親眼看到她是不注意崴到腳的?老頭我還沒找你算賬,你這丫頭,一路上拉著老頭我跑得飛快,老頭我這把老骨頭都快跑散了不說,你竟一個勁兒的在老頭我耳邊叨念著跑快點,還嫌棄老頭我跑得慢,拖了你的後退,我說你這丫頭就不懂得尊敬老人嗎?你家小姐是痞女,不懂事也就罷了,你這做丫頭的,也跟著她好的不學,儘學了些壞的嗎?”
小花本也是心直口快之人,心底藏不住話,更憋不住氣,加之平日裡跟在嵐桃花身邊也沒什麼規矩,一向野慣了,此番一聞醫怪這般說她,她倒是惱得滿臉通紅,待醫怪嗓音一落,她便氣衝衝的回了句:“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小姐都是歪的,我還能正嗎?”
在場之人皆是一怔。
嵐桃花臉都黑了。醫怪嘴角一抽,雲崖子乾咳一聲。
蕭世子忍俊不禁,笑了出來。
惟獨小白給了小花一記爆栗:“胡說什麼!小姐那裡歪了?小姐不過是心思沒放正罷了,與上梁歪了有個屁的關係。這屋子的上梁不是好好的嗎!藏上兩個采花賊都沒問題!”
嵐桃花臉色終究是黑了個徹底。
醫怪呆了幾下,臉色的怒氣倒是僵住了些。
雲崖子如看傻子一樣將小白與小花盯了好幾眼,隨即擔憂的朝嵐桃花望來:“乖徒兒,這些年你是不是身邊缺人,是以連這二女都湊合著放在身邊了?不如,師父修書一封寄回雲崖山,自雲崖山撥兩個弟子給你使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