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直直落在鳳黎淵瘦削的側臉:“你要回瑞國了?你父皇不是讓你來瑞國處理好與君國的國之關係,甚至還讓你想辦法奪下君國的半壁江山嗎?怎麼,你如今將事情全數弄砸,你若是回瑞國去了,你以為你父皇會放過你?”
他沉默了片刻,嗓音猶如山外來音,竟是格外的悠遠與平緩:“我將事情弄砸,自該回去受罰!如今君瑞兩國若是因我而交惡,我自是罪魁禍首,便是父皇對我處以極刑,我也無話可說!”
嵐桃花臉色當即一變,扭頭便朝鳳黎淵吼道:“我說你丫的平時看起來那麼聰明,言行做事也都是將彆人玩得個團團轉,怎這次腦袋就不開竅,變蠢了?”
說著,見鳳黎淵那平寂悠遠的目光終於帶了幾分低愕,嵐桃花氣焰更甚,伸指指頭便朝他的肩頭戳去:“你這個蠢人!你此番回去規矩受罰,以為便能安心了?你丫的有腦子沒有?再說,你便是死了,你那狠心的父皇也不會欣賞你這個兒子!”
鳳黎淵眸中神色突變,雲湧不定,“我所作所為,並非是為了讓他欣賞!”
“那你這些所作所為,僅是為了自我玩樂?嗬,奪了瑞國太子之位,卻又拱手讓人,甚至還自詡高尚的拖著孱弱的身子來君國當質子,難不成你覺得天天算計彆人,天天運籌帷幄,天天震然自己這病怏怏的身子,是你的喜好?”
鳳黎淵神色忽明忽暗,隻是那雲湧的眸底深處,卻是滑出了幾分難以壓製的悲涼。
“我,僅是想儘微薄之力,不讓瑞國百年基業消沉,甚至淪毀!”他默了良久,才道。
嵐桃花臉色更是陰沉,眸中的諷刺之色也是越來越甚:“說得倒是大公無私,嗬,竟是為了瑞國的百年基業?難不成,瑞國的皇帝和太子都是擺著好看的麼?難不成你瑞國的大臣都是吃軟飯的麼?難不成這瑞國上上下下百萬人口,就隻有你一個鳳黎淵能救你瑞國的黎民蒼生?鳳黎淵,你是將自己看得太重,還是你瑞國上下已經不堪一擊,除了你,便沒有一個可用之人了?”
說著,見鳳黎淵目光一僵,嵐桃花嗤笑一聲,又道:“再者,前些日子瑞國大軍不是逼攏君國邊境了嗎?雖說仍未開始真正的出兵攻打,但也算是讓君國上下嚇得夠嗆!怎麼,你瑞國幅員遼闊,國力雄厚,竟還會怕了這光有空架子的君國?”
鳳黎淵再度沉默,良久,他才將架著在火中烤著的兔肉全部用厚厚的樹葉包好遞至嵐桃花麵前:“肉熟了,你先吃點果腹!”
嵐桃花抬眸望了望他,隻見他臉頰瘦削蒼白,連帶那雙眼睛也不滿血絲,低沉得淒淒而又壓抑。
突然間,她有些想知曉鳳黎淵以前在瑞國究竟是如何過的,究竟是如何長大的!
像他這樣的人,單薄瘦削,卻有自主極強,什麼事都喜歡謀劃,也喜歡逞強硬撐。
然而不得不說,偶爾之間,他的確能觸動旁人的一根神經,令旁人止不住的想要憐憫他,想要心疼他。
她接過他手中的兔肉,隨即將兔肉撕下大半後用樹葉子裹著遞給他。
他緩緩垂眸朝她手中的兔肉望來,目光卻是驟然一深。
嵐桃花有些不耐煩:“喏,拿著!成天擺著一副病怏怏的模樣,甚至連東西都不吃,你想將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給誰看?我倒是告訴你了,你最好彆將主意打到我什麼,我可不中什麼苦肉計!”說著便將兔肉往他微涼的手上塞。
他蒼白的麵上終於浮出一抹笑,那種笑容格外的清透真實,就如從雲端漏出來的霞光,萬丈風華全在其中。
嵐桃花愣了愣,當即垂眸下來,咬了幾口兔肉咽下,才又道:“我方才說了那麼多,你的意思呢?仍是計劃回瑞國,還是另找他處,先避避難?”
他默了良久,才道:“你無須擔心,我手中有瑞國兵權,即便歸國後會受罰,我父皇也不至於處死我!”
嵐桃花一噎,麵色一冷,隨即按捺神色,勾唇淡笑:“切莫往自己臉上貼金!我不過是看在你我相識一場且如今又苦難與共的份兒上,好心提醒你一句罷了,並非是真正擔心你!然而,既然你這般冥頑不靈,那等你我出了這崖底,你便回瑞國去吧!嗬,到時候,被你父皇若真罰你了,你自個兒可得受著了。”
說完,便再度垂眸下來,繼續啃著兔肉,隻不過表麵上雖平靜,但她的心底,卻是冷然一片。
這鳳黎淵,倒真是個頑固不化之人!
嵐桃花的確是餓了,將手中的兔子肉竟是全數吃儘。
而鳳黎淵卻是胃口不佳,手中樹葉裡裹著的兔肉僅是吃了一小半,便放在了一旁。
嵐桃花瞥了一眼他,眸中冷淡四溢,便也未再厲害他,僅是慢騰騰的站起身來,原地活動了一下胳膊和腿,便居高臨下的朝鳳黎淵望來:“你要不要歇一會兒?大清早的出去打野味,想必應是未睡好。”
他搖了搖頭,蒼白的麵上未有多餘的表情,依舊是常日裡那副平寂無波的模樣,“不用了,今日需得在這崖底找尋出路了。要不然,我們興許會被一直困在這裡自身自滅。”
說著,嗓音稍稍頓了片刻,隨即又道:“也許,君國太子的兵力怕是也要想出法子下得這崖底來了,憑君國太子之性,即便你我落崖,他也定會活要見人,死要見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