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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帶她走的路線都很熟悉，這是徑直回到自己家去了。
前邊走，都是林鴉鴉慣常熟悉的回家路，越走到後邊，她越是看出門道了。
“我家，在這個位置，還有一個地下室？”林鴉鴉看著花圃旁邊的小道，心中存疑。
花圃靠近彆墅的中間，以前是一片空地。這地下室，難道是她走之後才修建的？
“新修的。”菩提解釋說，“平時都不讓人來的。我最開始，也是讓小蛇苗下來探了探究竟，才自己再去看。”
“你看到了什麼？”林鴉鴉問。
菩提神秘一笑，笑容裡帶著一些不懷好意，又或者是幸災樂禍。他笑而不答：“你看了就知道了。”
林鴉鴉感到周身泛冷，菩提那表情，不像是有好事。
一路順著台階往下走，看見一扇黑鐵大門，門尤為大，漆黑而不透光，嚴絲合縫、結結實實。
光是這扇門，都給人極重的壓迫感。
“裡麵是？”林鴉鴉皺著眉，很不解，心裡也猜測會不會和毒氣有關，甚至擔心林訊有沒有參與毒氣排放……
然而，在她心裡千回百轉的時候，一陣女人的尖叫癡笑聲，從那扇漆黑的鐵門裡傳出。
因鐵門嚴實的緣故，那些聲音傳出來已經很小很小了，要不是林鴉鴉跟菩提，就站在鐵門邊上，都很難聽見。
而幾乎是聽到那道聲音的刹那，林鴉鴉的臉就慘白一片，倒不是因為嚇人，而是聽出了聲音的主人是誰。
“她……被關在……”林鴉鴉的手不自覺的顫抖著，指向了玄鐵大門內，“這裡麵？”
心中說不上是沉重還是失落，還是彆的什麼東西，總之沉甸甸又空落落的，好似有千斤重的東西壓在心頭，又好像一陣涼風就能穿透她的心。
“我之前到地下室，看到那個女人時，也是猜，會不會是你什麼人。”菩提揚眉，很是蘊含笑意的，看著林鴉鴉。
林鴉鴉笑不出來，整張臉麻木而痛苦，“是我媽媽。”
原本很恨她的，恨她做的那些肮臟的事情，連累自己遭人輕賤、唾罵、疏離……
可是……此時此刻，看見媽媽過得那樣淒慘，卻……無論如何生不起恨意了。
裡邊的人，就像是知道林鴉鴉來了似的，一直喊叫，一直沒有停歇。
不知是一直這樣，還是若有所感才會這樣。
總之，瘋癲而可憐。
“她瘋了是嗎？”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林鴉鴉出奇的平靜。
心底生出的東西，像是悲愴。
菩提抿唇，揚眉，緩緩的笑，點了點頭，“好像……是的。”
他的笑容那麼旁觀，好像在說：看，我們都是一類人。你現在的樣子，不是和我當初看見養父死在跟前的時候，很像麼？不是很我曾經痛苦掙紮的樣子，一個樣兒嗎？
媽媽她的淒苦喊聲就在耳畔，一刻沒有停息，她心中緩緩複讀著兩個字：報應，報應，都是報應……
媽媽破壞彆人的家庭，害得彆人的家庭破碎，而今報應就來了。
眼角一滴淚水從她的眼眶中溢出，隨後，大顆大顆的淚珠緊隨其後，似泉水般湧出。
心臟抽疼了幾下，頓頓的痛。痛過之後，林鴉鴉心中有一些釋懷了。
這樣也好，也好……這樣，也算還了林訊他媽媽她的。
這是媽媽對不起彆人的。她該這樣，隻有這樣遭了這份報應，才是不虧欠彆人。
…………
菩提把小蛇苗捏在手裡，捋了幾把，小蛇苗瞬間變得僵硬無比。
菩提就把死掉的小蛇苗，當鐵絲用了。插到鎖孔裡邊撬鎖。
撬完鎖，轉身叫林鴉鴉的時候，他忽而看到了林鴉鴉蒼白的麵孔，毫無血色的嘴唇蠕動顫抖著，一雙杏仁眼哭成了眯眯眼，紅腫的眼眶比那賣不出豆腐的西施還可憐。
“喂……”他的語氣，在自己都沒有發現的狀況下，變得溫柔了許多，“你……林鴉鴉。”
林鴉鴉自顧掉眼淚，沒心情理會他。
菩提終究鐵漢柔情，掏了掏褲兜，掏空了幾遍才想起來自己沒有帶紙的習慣。
他怔怔看著掉眼淚的女人幾十秒，最終，伸手撕了撕自己的衣服。
也許是衣服質量太好的緣故，也許是他心不在焉的緣故，總之，衣服沒被撕下來。
菩提有一瞬間和林鴉鴉感同身受，慌了那麼短短一秒，隨後就把自己的手臂遞了上去，卻看到自己的衣服沒有袖子，不能給她擦眼淚。
他搓了搓手心的汗，直到把手上的細汗全部擦乾了。他才握了個拳頭，大麵積的揉開林鴉鴉臉上的眼淚。
“哭哭哭，有什麼好哭的，早就知道那個人是你媽了，長得那麼像。”菩提邊暈開林鴉鴉的淚水，一邊說。
林鴉鴉閉了閉眼：“我還以為你輪個拳頭想打我，哪有人這麼給人擦眼淚的？”
菩提的大拳頭在林鴉鴉的臉龐上來回輪著，這樣擦眼淚的方式，林鴉鴉也是第一次見。
菩提才不會告訴她，他是心慌了才會本能做出這麼好笑的舉動的。
等他意識到自己的失誤，麵不改色，“誰給人擦眼淚有經驗啊？也隻有你了。”
嘴上不饒人，行動上卻紳士了很多。他麵上的取笑之色，隨著林鴉鴉這一哭，儘數消失了。
菩提給林鴉鴉把大鐵門推開，“進去看看吧，你會徹底顛覆認知的。”
“不會顛覆，我已經猜到了。”林鴉鴉很堅強的說，“不管他做了什麼，我都能理解。”
林鴉鴉的媽媽才陪伴了林鴉鴉幾年，還是沒有好臉色的幾年。隻是這樣，林鴉鴉就對媽媽有些依戀的情感。
林訊呢？林訊的媽媽，可是實打實從小就陪在他身邊，一直到林訊長大。他媽媽還對他傾儘所有、付出一切、一心為林訊。他們母子的感情，那得多深厚？
林訊的媽媽卻被自己的媽媽間接害死了。
他能不恨嗎？就算是自己，恐怕都會恨死那對害死自己媽媽她的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