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鴉鴉沒有理他,“就是這樣,你住進我家開始,就該知道我跟你不一樣,我有家人,有家。而不是你那樣無牽無掛的遊客。”
她的話分明這麼平淡,聽來卻有點傷人。
菩提的睫毛微微顫動,像是蝴蝶撲打雙翼似的。
眼波流轉,欲語還休,他眨了眨眼睛,終究是避開了她的眼睛,自卑的低下了頭。
這瞬間,菩提覺得,自己對林鴉鴉說的那些話都很多餘,他根本改變不了林鴉鴉的決策。
“你覺得他們無辜,那就隨你吧!”菩提羞惱的轉身,不再回頭。
林鴉鴉看著他的背影,有一些疑惑不解。她不明白菩提為什麼專門來這兒等她,卻又生那麼大氣。
而菩提,他隻是不想林鴉鴉和那群腐爛的臭人在一起,也不想林鴉鴉摻和到林氏集團那亂攤子裡去。
在他心中的一塊聖潔之地,林鴉鴉好歹還是乾淨的。這麼乾淨清白的人,不該攪到那攤渾水中去。
林鴉鴉不聽勸,反倒說話傷他,他自是生氣。
但此刻的生氣,就真的代表後麵見林鴉鴉深陷泥潭,也會袖手旁觀嗎?
…………
林鴉鴉上了的士,將菩提的莫名其妙放在了一邊,直奔景西路而去,好不容易摸到44號,卻見大門緊閉,一副謝絕見客的姿態。
為了幫哥哥,她抬手按響了門鈴,一遍又一遍,就像是顏麵都不顧及了
“蘇米,蘇米,我是林氏集團……派來的,我替哥哥林訊找你,請開下門,我知道你在裡麵。”林鴉鴉對著門鈴旁、攝像頭下的話筒說道。
她聲音之急切誠懇,十分令人動容。
門緩緩打開了,卻沒有人出來迎接。林鴉鴉硬著頭皮進去,裡邊灰塵與陽光共存,活脫脫一個愛種花養草的閒人。
林鴉鴉心中有點懷疑,這人真是律師嗎?她以為的律師,都是萬事嚴謹,什麼都要安排得一絲不苟的。
林鴉鴉進入庭院後,觀察了下四周,裡邊有幾棟連體彆墅,最大的一處屋子就在大門進去的正對麵。
林鴉鴉將目光放在了主屋緊閉的大門上,大門古樸而沉重,好似此處主人的心,隔絕凡塵也與世不同。
似乎是一種條件反射,林鴉鴉抬起了頭,看向二樓的窗戶,那扇窗子開著,在大樹高大的遮掩下,依舊能清晰看見那扇打開的,裡邊的景致。
那人身後是簡潔古樸的布置,窗前站著一個冷然的女子,她雙手撐在窗沿上,慵懶的造型——披肩的頭發自然的散開,她似穿了一身睡衣。
“原諒我冒昧來到這兒,來不及換身著裝。”林鴉鴉低下頭看向自己,一身病號服,顯得對屋主人很不敬。她有些歉疚的說。
屋主人很冷淡。
當林鴉鴉再次抬起頭時,目光誠懇的看向屋主人。隻聽屋主人聲音清冷的說:“你若不來,我什麼事都沒有。”
她的話音,帶著淡淡的怨。
林鴉鴉有些奇怪,為什麼不是責怪,而是怨。
“是我哥讓我來找你的,我隻是看……情況有點緊急。”
“你要說的事情我都知道,恐怕不隻是緊急,而是片刻都等不得吧?”
林鴉鴉垂眸。她說的沒有毛病。林氏集團目前的狀況,的確是能撐一天是一天。
“我哥哥是林訊。”在這一刻,她覺得臉麵什麼都不重要,隻要能幫上哥哥的忙就好。
林鴉鴉鍥而不舍的說:“哥哥說隻有你能救他,您是律師對吧?很有名 的律師……”
林鴉鴉話還沒說完,隻聽律師幾個字,窗前的女子就帶著詫異的表情,笑了。
“我不是律師。”她的笑似嘲弄。
“你叫他哥哥,那你是林魅?”女子並未解釋自己的身份,而是問林鴉鴉。
這女子既然是哥哥曾經的博導,為什麼知道林魅卻不知道她?
林鴉鴉心裡雖疑惑,卻仍然解釋道:“我是林鴉鴉,不是他那個親妹妹。”
“這倒說得通,”女人有些輕蔑的說起來,“他該沒有臉麵讓林魅來找我,否則他外公就該笑他軟弱無能,讓個女人來頂罪了!”
女人的聲音恨恨的。
林鴉鴉更加疑惑:“我沒有讓你頂罪,哥哥說你是律師,他隻是想讓你幫忙,為公關部出力,隻是為他辯護而已……”
林鴉鴉據理力爭,還想解釋,女子卻越發冷然的看著林鴉鴉,笑意不止冷然,還有些同情。
“真是無知啊,我說他怎麼好意思讓家中人來找我,原來是看你年幼無知。”
林鴉鴉有些被羞辱的感受,她進這院子後,頭一次眉頭緊蹙。
“你說錯了,哥哥真的隻是……”
“嗬嗬,”女子用冷笑打斷了她說話,她冰冷的目光看著林鴉鴉,“我說了我不是律師。”
女子的聲音這麼沉悶而認真,看得出她沒有騙林鴉鴉。
林鴉鴉不解的看著她。
女子笑說:“我的真實身份,是他的未婚妻,我父親是海龜專家,就是為替他父親頂罪而被關進監獄的那個人。”
未婚妻三個字,將林鴉鴉震得身形不穩,看看倒退了幾步。
蘇米那張臉,第一眼看很普通,多看幾眼,卻能看出韻味來。這是個耐看型的女子。成年女子的魅力被她掩於風華之下,她所展現出來的,隻是無邊落寞和痛苦。
“知道他為什麼娶我嗎?知道他為什麼寧願騙你,也要讓你來找我?”蘇米的眼神逐漸彌漫起痛色。
她眼中似有垂死掙紮。“哦,你大概都沒有見過我父親,可若不是你們林氏集團,我父親何必趟那渾水。”
她的眼淚滴滴話落,垂落於窗台。
稀疏的樹葉間有些空隙,林鴉鴉看到一滴晶瑩的淚珠,從她的眼角滑落,卻沒有滴到窗岸之上,而是徑直越過了樹枝間的空隙,垂落到了地上。
滴答滴答的,水泥地濕了一小點,又很快乾涸。就像是女子心中的痛,終將掩埋於這塵土。
林鴉鴉心中一痛:“哥哥隻是讓你為公司辯護。”
蘇米大笑起來,一邊趴在窗台落淚一邊笑,笑到最後,跌跌撞撞的跑下樓來開門,搖搖晃晃的走出來,站到了林鴉鴉的身邊。
她的手指看起來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看她肌膚那麼雪嫩,即使因為貧血而顯得臉色蒼白,但她身上的貴氣一點都沒有受到影響。
蘇米身上的貴氣,是來源於書香的貴氣,而非像林魅那樣,是來自於金錢帶來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