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用吧,來不來無所謂。他一來我就看出來了,一直站在門口想溜。”大夫邊給病人開著處方邊說。
艾香站起來,感激地看著大夫。
老奶奶扶著艾香說:“走吧,躺在病床上,讓小李給你把藥用上,先消消腫。”
艾香聽了暖心的話再也忍不住了,淚水湧泉般唰唰地流了下來,哭出了聲。
“彆哭了,小心哭壞了眼睛。”老奶奶抹著淚說。
“一看就知道你找了個流氓。你看他那個態度,張大夫在這說著哩,他把拳頭攥的緊緊的還想打張大夫哩。我們說了一句,人家就瞪我……。”屋子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護士給艾香輸上液體,吩咐了幾句,悄悄關上門去外麵忙了。艾香環視了一下小屋子,屋子不大,但收拾的很乾淨,隻放了兩張床 ,床邊的小桌子上,還擺放了一盆塑料玫瑰花,鮮紅鮮紅的,很好看。艾香微弱地閉上眼睛,回想著從自己三歲記事起到現在的一切,覺得自己身子輕飄飄的,好像在雲中,隨風飄來飄去,又像是在水中,隨著水波蕩來蕩去……隱隱約約中,聽老奶奶和小護士推門進來好幾次,艾香就是睜不開眼睛。
“你爹就是沒有錢,那你說怎麼辦吧?”一陣叫喊聲把艾香驚醒了,心咚咚亂跳著,抬頭環視了一下屋子,對麵的病床不知什麼時候也來了一個男士也在掛吊針,看艾香醒來了,衝著艾香微笑問:“你醒了?”
“嗯,現在幾點了?”
“快五點了。”
“呀,五點了?天啦,我從早上九點睡到五點了?我睡了幾個小時了,什麼時候藥吊完的,我睡的都不知道。”
“張大夫給你檢查了好幾次了,想叫醒你,覺得你睡的很香,沒有叫你。外麵那個人是你男的?”男士說著向門外努了努嘴問:“沒有人性!聽說你這傷是他打的?”
艾香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現在好多了,腫也消了,我那會來還嚇了一大跳。”
艾香慌忙摸了摸臉說:“是好多了,這手也不脹了。”
“為什麼打你?”
艾香不知怎麼回答他,便沒有說話。男士尷尬的抬頭看了看掛自己的液體瓶。
艾香靜聽外麵,已沒有了動靜,溜下床,低頭穿鞋時頭還是有點暈,眼前一黑,艾香忙扶著床,靜立了一會,又扶著牆,慢慢拉開門,回頭向男士笑了笑,向門外走去。
屋子還有好幾個人在看病,一位中年婦女坐在椅子上掛著液體,半張著嘴,打著盹。
艾香輕輕走到中年婦女跟前說:“阿姨,你起來回屋子躺在床上吊吧。”中年女人醒來,看了一下艾香說:“好,謝謝!”
“你爹跑了一天了,連飯還沒有吃哩,沒有借上錢,你說怎麼辦吧?”小田怒視著艾香喊。
艾香紅著臉,不好意思地看著大夫。
“你說你,怎麼找了這麼個男的?沒有錢,還牛的不行。張口閉口就是爹,也不怕遭報應,給誰都想當爹。我要不看你是這個樣子,早都叫一幫人把他打扁了, 什麼人嗎?真不是東西。”大夫氣得抖動著手說。
一屋子人都看著艾香在偷笑。
艾香尷尬地說:“你沒有錢也應該有句好話吧。給人家大夫喊什麼?”
“喲,看來我這走了一天,已經套上近乎了,我喊兩句你就心疼了?”
艾香氣得低頭不語。
“去,去,出去!你沒有資格站在這瘋狗亂咬人。”小護士推著小田說。
“你把你這手拿開,嘴放乾淨一點!誰是瘋狗?”小田原形畢露,怒視著小護士喊。
艾香很怕小田又衝動起來,提起凳子把人家藥櫃砸了。艾香輕輕拉了一下護士,護士也看見小田那個樣子害怕了,再也沒有吭氣,紅著臉,轉身給另外一個病人打針去了。
屋子所有的人都怒視著小田。小田也很不好意思地向門外走去。大夫抬頭看了艾香一眼搖了搖頭,繼續給病人開著處方。
老奶奶端著幾個油炸糕回來了,一進門就問艾香:“你醒來了?給,吃一個吧,還熱呼著。睡了一天了,都沒有吃東西。”
艾香不好意思地說:“謝謝阿姨,我不餓,我不想吃。你給張大夫吃吧。我男的出去沒有找上錢,還在這耍無賴,真不好意思。其實我家裡還有一點錢,隻是他不知道,我早上出來急,也沒有背包。如果你們相信我,我改天把錢給你們送來,不相信我,我現在就讓他回去取。”
“錢都是小事,他這個樣子,你回去,命還能保得住嗎?”
“沒有事,我先去我師傅那兒去,她在北門汽修廠那兒開了個理發店。”
“要不,你不去了,住我家吧?”老奶奶笑著問。
“不了,他這個樣子,我怕給你們帶來麻煩。我去我師傅那兒,明天給你把錢送來好嗎?”
“送不送無所謂,隻要你能平安無事就行。你把這十元錢拿上,出去坐個車。”老奶奶說著給艾香手裡塞了十元錢。
艾香推辭著不要,老奶奶非要給。艾香隻好接住錢了,含淚出門擋了個麵包車。小田正蹲在門口吸煙,一抬頭看見艾香擋了個出租車,便一個箭步,急忙跑上前拉車門時,司機發動了車,小田沒能趕上。
艾香搖搖晃晃從車上下來,生怕小田追來,驚慌失措的跌跌撞撞走進理發館。師傅嚇的半張著嘴說不出來話,幾個小學徒也直愣愣地看著艾香。
艾香坐下哭著把事情的經過給師傅說了一遍,師傅的臉都氣黃了。
艾香有氣無力地躺在師傅的床鋪上,休息了兩天,第三天,小田找上來了。師傅狠狠把小田一頓批評。小田不服氣地和師傅爭辯了半天。艾香怕小田又給師傅惹事,報複師傅,隻好隨著小田回家了。
一路上,小田嘟囔著罵個不停,艾香都沒有敢還嘴。她的心裡涼涼的。她真的想為自己辯解幾句,可是看著小田的那張臉,艾香楨辯解的欲望一下就沒有了。她真的是難以相信,自己怎麼可能和這樣的人共度終生。想到這裡,她又想哭,但她的淚沒有流下來。她想:自己是不是太傻了。自己拿生命在和他賭。賭什麼呢?也許隻有到了現在,自己連一個賭的理由都沒有。她不由地覺著自己真的是一個很傻,很蠢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