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不管在哪裡,還得受他的牽製了。
他總是這麼的可惡,總是把人算計得到了儘頭。
那倒也是啊,我真的累了,我真的也哪裡都走不去了,我的熙,還在宮裡。不過出這家,上這石階,一階一階地往上,我就要明白,什麼情都要一點一點地放下。
他又說:“知道小姐沒有死的,世上隻怕也隻有三個人了,一個是沐公候,還有一個皇上,還有老奴。”
“我爹是不是又付出了什麼代價?”我真討厭自已的個性,為什麼不管什麼事都想知道個清透呢?
陳公公搖搖頭:“不是的,皇上什麼都沒有要。”
那還真不像是他了啊,不要沐公候的權勢了,他不是想什麼都抓在手裡了,罷了,不想了,為什麼要想他呢?
我們不再說話,喘著氣地往上麵走,這二年的身體並不是怎麼好,才上到半山我就累得滿頭都是汗了,陳公公便說:“雲小姐,不如休息一下再往上走吧!先歇歇氣兒再走。”
我搖頭,擦擦汗看著上麵,仍是一步一步往上麵走,我的倔性子這麼多年從來沒有改變過,不到最後我不休息。
終於艱辛地上了最高處,我沒有來得及好好地看清那幾間上了歲月滄桑的房子,就癱坐在地上看著山下。
那蜿蜒直伸到林子裡的石階,那樹葉讓風吹得籟籟發響,山風就像曲子一樣,響得多好聽啊,我真不敢相信,我這是活著出來了。
以後這便是我安身立命之處了,陳公公沒有再陪我坐著看,而是進了去,跟這裡的老尼姑說什麼,一會兒就在裡麵說:“雲小姐,可以進來了。”
我進去,隻看到一個老尼姑還有一個小尼姑,小的約莫是十二三歲左右,睜大了眼睛打量著我,屋裡有一個不算大的觀音像,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尼姑正在那敲著木魚搓著佛珠。
一會兒她停下,睜開眼睛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說:“你叫什麼名字?”
“雲知秋。”我輕輕地說。
她搖搖頭:“以後你便不是這個名字,淨心,以後你就叫淨心,從頭到尾乾淨從心到靈魂都乾淨,入得我佛門,便與塵世之間男女之愛都隔絕。”
我點點頭,我知道的。
在宮裡的時候,我就努力地什麼也不起想。
“我佛名是慧清,這是你師姐,無想。”她一本正經地說著。
我看了那小女孩一眼,有些想笑,不是我欺負她,隻是這麼小的女孩,還不懂什麼事兒就做我的師姐。
慧清師太又說:“佛門之內不論年紀大小,是入門先後。”
“我明白了。”
接著她又說了一些這裡的規矩,然後叫那無想去取了小刀出來說:“剃發吧,斷了三千煩惱絲。”
倒是一語中的,我最後還是出家,入了佛門,雖然心未必現在就理淨了,可現在,必須得理淨。
跪在那觀音的麵前,她撩起我的發絲,一點一點地剪落在地上,一絲一絲地落下,就像過去一幕一幕地飛走。
我什麼也不想,要讓自已心裡靜靜的。
直到落完了發,頭光光的,我有些不適應,陳公公從地上撿起一絡頭發放在袖子裡,然後說:“慧清師太,我到是先回去了。”
“走好。”她說:“無事便彆讓人來打憂,這是佛門清淨之地,斷了紅塵,莫要再攪入。”
“不會有人前來打憂的。”他說。
我摸摸沒有頭發的腦袋,隻覺得無比的寂寞啊,沒有頭發的相依,竟然是如此的冷,心裡的寂寞,就囂張地瘋長著,像冬天的雪把我壓得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