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詞話音落下,禦書房內久久沉默著。
沈國公看著如鬆而立,傲然堅韌的沈清詞,眼中一熱。
“若真如皇後娘娘所言,此次出事絕非小事。”嚴翎羽臉色難看道。
不過他還是正了正衣冠,肅然對沈清詞長躬:“先前是臣粗鄙短見,還請娘娘降罪!”
他這般坦蕩君子,沈清詞也對他高看一眼,道:“此事本就是常在軍中的人才知曉,嚴大人剛入大理寺不久,並無罪。”
嚴翎羽長歎口氣:“是臣無知,隻是不知娘娘從何處知曉?”
沈清詞微愣,眼光一閃:“兄長偶爾提起過。”
這話也在意料之中,嚴翎羽沒有再糾纏,轉身對蕭謹跪拜:“此事牽扯到了韃子,必定有人在背後作怪,還請皇上給臣寬限幾日,揪出這背後黑手!”
蕭謹點頭,沈清詞連忙道:“皇上,臣妾也想助嚴大人一臂之力!”
害怕蕭謹誤會,沈清詞甚至強迫自己溫柔的笑:“臣妾絕無插手前朝之事的意圖,隻是嚴大人對邊疆之事了解甚少,臣妾願意提供幫助,且一旦找到兄長馬上退出查探!”
然而蕭謹死死盯著沈清詞臉上的笑意,看著沈清詞虛浮的腳步以及背後暗暗用力支撐著她的問冬,麵色一冷:“後宮不得乾政!沈國公不也在嗎?扶皇後回去休息!”
“皇上!”沈清詞大急,正要再說,問冬卻悄悄捏了一下她的手心。
心中一震,沈清詞話頭轉低:“臣妾……聽皇上的。”
看著女人慘白的臉色,還有那不知何時如紙片般單薄的身軀,蕭謹心中無端一陣心煩。
嚴翎羽看到這一幕,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從禦書房出來,沈清詞仿佛被抽走了神魂,幾乎大半個身體依靠在問冬身上。
也多虧問冬有武功在身,並不覺得累,反而心酸娘娘如此瘦弱的身體。
扶著人上了轎子,問冬低沉的聲音響起:“皇上厭惡沈家和娘娘,娘娘當時若是執意相求,隻怕會適得其反。”
“倒不如退一步,或許能激起皇上的憐憫之心。如今北方未平,西南又起戰爭,沈將軍失蹤的事情到現在還壓在宮裡,皇上絕不會不管沈將軍的。”
不知道是不是幻覺,沈清詞從問冬的話語裡聽出來幾分執拗和哽咽。
問冬聲音頓了片刻:“奴婢知道娘娘的心思,可是娘娘,您是皇後,您這一輩子都是困在皇宮裡出不去的啊!”
“娘娘,您現在是鬥不過皇上的……就當是為了沈將軍,娘娘……”
沈清詞終於確定了,問冬是在哭。
她沒有抽噎,沒有嚎啕,可這話語裡的哽咽卻如同驚雷。
沈清詞眼睛猛然瞪大。
沒錯,她是皇後。
她可以和皇上冷戰,慪氣,可以孤芳自傲,不理世事。
可這也意味著她和她的家人一旦出了事,她就毫無辦法。
她可以不在乎榮寵,可她不能不在乎家人!
世事的荒謬感,被命運愚弄嘲諷的挫敗讓沈清詞回到宮中呆呆坐了一晚上。
天色微微亮,沈清詞抬起枯敗蒼白的臉色看著手中被摩挲到褪色的瓔珞。
這是兄長第一次出征前給她親手編的。
太陽一躍而起,金色的霞光鋪灑在沈清詞清理絕倫的臉上,綻放出淡淡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