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蘇卿言赤著足,拉開了病房的門,她要去看看趙茹惠。
拉開病房門並未發出聲音,蘇卿言的腳步也很輕,但還是在她拉開門那瞬間驚醒了門口的人。
三天兩夜沒有打理過自己的沈子瑜憔悴得不成樣子,如果不是臉長得不錯,就他現在這個形象,肯定被人覺得是什麼不修邊幅的邋遢大叔。
沈子瑜眼裡的紅血絲已經將他變成了兔子眼,眼球猩紅一片,眼尾也是紅的,眉頭更是緊湊到了一塊。
看到蘇卿言走出來,沈子瑜恢複清明,立馬站了起來,有些緊張的看著她。
“阿言,怎麼了?是……”
“我媽在哪裡,帶我去見她。”
沈子瑜的嗓子比蘇卿言好不了多少,嘶啞得不成樣子,聽著還有些鼻音,看到這樣頹靡的沈子瑜,蘇卿言有一瞬心裡泛起了酸意,聽到他的聲音,那種感覺更甚了,所以她打斷了沈子瑜關心,冷冷的說著話。
蘇卿言知道自己在鑽牛角尖,趙茹惠的死和沈子瑜一點關係都沒有,可她還是會往他身上安罪名。
她想,如果那時沈子瑜沒來找她,趙茹惠就不會為了給他們製造私人空間談話而與她分開,就不會被蘇卿翼帶走,那後麵的事情很可能都不會發生……
可是,就算哪天沈子瑜沒來找她,陳雅婷和沈巍就不會找人綁架她和趙茹惠了嗎?
就不會想要把她們母女倆送走嗎?趙茹惠就不會為了護著她而……嗎?
這些問題看起來無解,但有很好解。
“我帶你去吧。”
蘇卿言沒有拒絕,她現在心態很不好,她不知道她有沒有勇氣走進太平間,見那個婦人。
哭了一夜,已經沒辦法再流出眼淚了,每向太平間走近一步,蘇卿言都想轉身離開,離得越遠越好,隻要她沒有親眼看到趙茹惠的屍體,或許她還能騙一騙自己,趙茹惠沒有死。
然後呢?她能一輩子這樣騙自己嗎?
走到了太平間沒門口,沈子瑜沒有推開門,轉身看向跟在他身後一步的蘇卿言,這才看到她沒有穿鞋子。
現在回去拿晚了些,沈子瑜沒有多想,脫了自己腳上的皮鞋,在蘇卿言身前蹲下身,將與蘇卿言腳碼不符合的皮鞋套在她的腳上。
蘇卿言微仰頭看著門口掛著的‘太平間’三個字,任沈子瑜給自己的穿鞋,仿佛感受不到周圍的一切。
趙茹惠就是躺在這個冰冷的地方,一個看起來就沒有溫度、沒有感情的地方。
這樣一個地方怎麼能睡人呢?
可趙茹惠就躺在裡麵,永眠。
蘇卿言趿著沈子瑜給她穿上的不合腳的鞋子,越過還蹲著未起的沈子瑜,推開了太平間的門,留下了一句:“彆進來。”
沈子瑜起身的動作頓了一下,艱難的從喉嚨裡發出了一個音節:“好。”
過來的路上,沈子瑜就讓人將趙茹惠的屍體從冰櫃裡推了出來,放到了太平間的隔間。
所以蘇卿言一進去就看到了蓋著白布的屍體躺著正中央的推床上。
蘇卿言將門關上,腳上像是注了鉛,沉重不已,短短幾步的距離,她花了全身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