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湛做了一場夢。
夢見他在彆墅裡的情形。
夢見傅建國驚恐的眼神。
傅建國這一生運籌帷幄,機關算儘,卻唯獨沒料想到,他會被自己的兒子困在這方隅之地中,又被他的兒子逼到絕路。
人到儘頭,傅建國的眼神中終於流露出了幾絲不一樣的情緒。
是恐懼,是慌張,還有數不儘的後悔。
那幾秒,傅湛沒動。
隻是在想,他到底在後悔什麼。
後悔他的殺戮?後悔他的慘不忍睹?還是後悔沒有在繈褓中就把自己殺死。
而後,傅湛在他的驚恐之中緩慢打開了門,走了出去。
傅建國急促而沉重的呼吸終於緩了下來,覺得他放過了自己,劫後餘生般跌坐在地上,扯著領帶大口喘息。
傅湛依舊在往樓下走。
手中那根煙快要燃儘,零星燒到手根。
他隨手扔到窗簾旁,又點了一根,抽起來。
煙一點點再次燃起,傅湛走到一樓廚房的位置。
他擰開了煤氣罐,然後將那根剛燃起的煙放在了台上的邊緣。
煙搖搖欲晃,不知何時就會掉下來。
傅湛麵無表情看著這搖搖欲墜的煙,沒什麼情緒的眨眼。
有一點,傅建國說錯了。
他們倆,終究是不一樣的。
他永遠不會親自動手,永遠不會蠢到自己背負這個責任,他會由天來懲罰。
天要傅建國死,就死;天要傅建國繼續活著,就繼續活著。
傅湛走出大門的時候,又在客廳的窗簾旁加了一把火,打火機丟進去,火舌吞噬了譚寧小時候最愛躲的窗簾後,焰沒了他們往日上下樓必經的樓梯,最後吞掉了整個傅宅。
空氣中都是融動的火焰與高熱溫度。
他們站在宅外,至死相擁。
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
從後種種,譬如今日生。
——
傅湛似乎睡了很久。
但中間醒過好幾次。
其中一次醒的時候,譚寧正窩在他懷裡,睡著的時候連眉頭也皺著,眼皮睜不開,像是陷入某種噩夢之中。
傅湛扳著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睡夢中的譚寧沒有蘇醒。
他吻得卻越來越凶,一次比一次狠,一次比一次用力。
在夜晚,深刻感知她的存在。
深刻感知,她還在。
呼吸交融,他忍不住發狠,咬了她的下唇。
譚寧一下子被疼醒,迷迷糊糊看向他,睫毛煽動,望著他眼底儘是茫然和困頓。
傅湛沒再吻下去,盯她。
譚寧還以為是夢,抿了抿鐵腥的唇瓣,不一會兒再次熟睡。
等她再次醒來之後。
傅湛又不見了。
譚寧坐了起來,發蒙之際,給他打去了電話。
萬幸,對方沒多久就接了。
“在……哪裡?”
她試探性的輕聲問。
傅湛的語氣如常,“在給你買早餐,很快就回去。”
譚寧終於鬆了口氣,“好。”停頓幾秒,她又輕聲說:“那你要快點回來,我在等你。”
掛斷電話,傅湛將手機放進兜中,敲響了門。
劉伯打開門,還是一愣:“您怎麼突然來了?”然後往後麵一瞥,卻沒看見彆人,“譚小姐沒跟來嗎?”
傅湛沒說話,徑直在他麵前跪了下來。
“您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劉伯猛地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