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白玉玲聽到了父親和那幾個工人交談的聲音。
他們說,那個被鋼筋砸出血窟窿的工人還在醫院,卻被傅建國強行壓下,甚至不打算將整棟樓的材料更替。
傅建國。
她知道,就是沈寧清的丈夫。
不更換材料,也就意味著這個工程會是泡沫工程。
今天傷亡的可能是一個人,明天,後天……很可能就是一千,一萬個。
然後,白玉玲就做了此生讓自己最後悔的一件事——
她告訴了沈寧清。
她將這件事告訴了沈寧清。
沈寧清氣憤到了極點,當夜就告訴她自己一定會去處理好這件事,給大家所有人一個交代,再然後……沒有然後了。
白玉玲很久都沒見到沈寧清,項目也被迫停工。
再見,就是項目重啟的時候了。
沈寧清很開心的和她說,她已經把一切都處理好了,她的丈夫也答應了她一切,一定會好好把這個工程做下去。
白玉玲長長鬆了口氣,覺得幸好。
那時候,她們都不知道,所謂的幸好,隻是在為後麵的不好而做鋪墊。
又是一場大風,預報播報未來幾天會有雷電暴雨。也就是那天,白玉玲和沈寧清約好讓兩家孩子見麵,沈寧清說她的兒子比寧寧年長幾歲,會做一個好哥哥。
白玉玲卻有些遲疑,擔憂傅家的千金少爺會嫌棄她們家譚寧,畢竟譚寧那時候咿呀咿呀話都不太能說得清,鼻涕總是掛在臉上。
沈寧清卻說,不會的。
她喜歡的,阿湛也一定會喜歡。
然後,她們約定好了時間。時間到達,沈寧清卻遲遲不下來,白玉玲站在樓下喊她,卻看見了沈寧清旁邊還站著她的丈夫。
下一秒,沈寧清直接從她的麵前摔了下來。
“啪”的一下。
整個人著地,血肉模糊,連骨頭碎裂的聲音都那樣清晰。
血飛濺到了白玉玲的臉上,猛地閉上了眼。
白玉玲的身體止不住地發顫,幾乎冷到了骨髓。
那一幕,白玉玲到現在都記得。
全都記得。
她也記得,傅建國連出麵都不敢,派了個叫傅成均的來說是沈寧清的丈夫,以便試探她到底認不認得自己。
白玉玲為了活下來,藏下錐心之痛,寫下了假供詞。
“那天風很大,太大了,我們建築工地那樓層上有沒有窗戶,她當時沒有任何措施的站在陽台位置上正在打測量。”
那天風很大,我們都知道預報有暴風雨,建築工地樓上兩側都沒有窗戶,在發生了之前有工人被鋼筋砸到那件事後,我不明白她為什麼要上那麼高的樓層,還不帶任何防護措施。
“我喊她讓她下來,等會兒可能要下雨。”
我慌了,喊她讓她趕緊下來,說這麼大的雨小心待會兒被穿堂風刮下來,快下來吧,把小少爺接到我們家,讓她和寧寧玩。
然後,我看到了她的丈夫就站在她身邊。
他們不知道是在爭吵,還是在交談。
但我知道,我打擾到了他們,就趕緊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