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湛去浴室洗了個澡。
出來之後,卻不見譚寧。
他的眼皮跳了下,走出門,發現她在樓下收拾衣服。
那一刻,傅湛的腦中“轟隆”一聲,走過去抓住了她的手,嗓音陰沉而冷厲。
“你想乾什麼?你又要走到那裡去,又要去英國是嗎?又要一走了之幾年都不再回來了是嗎?”他的眼眶泛紅,“譚寧,你有沒有想過我!你有沒有考慮過我?!”
他也覺得他快要瘋了。
這些天。
真的要瘋了。
那同樣也是他的孩子,他又怎麼能夠舍得宣判它的死亡。
可是……他沒辦法,一點辦法都沒有。
譚寧依舊用那種淡漠的眼神看著他,看得傅湛心臟驟痛,將她抱進懷中,死死箍著她,聲音沉重:“譚寧,孩子會有的,我們還有再有的。”
“可是再有多少個,都不會是它了。”
很輕的嗓音回答,譚寧的腦袋被迫埋在他的懷中,輕輕道:“我沒有要一走了之,隻是在整理衣服。”
“傅湛。”
她緩緩閉上眼,“那些天,是它陪我過來的,如果不是它,或許我不會有意誌力等著被救出來,更不會一點事都沒有……那些藥,本該是來對付我的,卻讓它獨獨承受了。”
“它保護了我,可我卻要丟掉它。”譚寧的聲音開始輕微顫抖,吸了吸鼻子,“傅湛,我做不到。”
她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之上,止不住地哽咽,“你摸摸它,它還有心跳,……它甚至還會動,它明明不想死,我憑什麼能決定它的生死,你不能,我也不能……”
“我不在乎所有人,真的……我隻在乎你,傅湛,你要站在我這一邊的,所有人都可以不站我,但是你不能不站我,因為我們隻有你了……”
傅湛的心像是裂開了一個口子。
隨著她的話,那個口子裂的越來越大,逐漸變成了一個萬劫不複的深淵。
他知道。
他再也狠不下心來了。
“我會答應你。”沉寂了很久,傅湛道,“但前提是,如果到了不得已二選一的時候,我的選項裡隻會有你。”
說罷,他鬆開了譚寧,離開公館。
深夜,邁巴赫在勻速前行。
直到白晝,才在一座寺廟前停了下來。
傅湛虔誠的在大殿跪拜,請了上百盞燈。
他不信鬼神,不信報應。
但現在。
他隻想為他的妻子討一個願。
走出大殿的時候,陳洋其實本不該說的,卻還是說了:“其實我覺得您這個選擇做得不對,您不該心軟的。”
心軟,就等同於是堵上了譚寧的命。
這表示日後要承擔一切不可預料的風險,比如孩子有問題,比如譚寧有問題,比如誕下後孩子是個畸形是個殘缺。
不該心軟的。
沉默了很久。
四周是窒息般的安靜。
“陳洋。”
傅湛靠在後座上,手背覆在眼皮之上,往日清淡的嗓音變得低淡沙啞,像是打磨過砂紙般,“你知不知道,譚寧和我說他們隻有我的時候,我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來給她。”
她和他們的孩子,隻有他了。
而他卻要親手斬斷這段親緣。
他做不到。
以後也做不到了。
大不了,婚要結,孩子要生,結局一起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