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我老爹一開始說的那句,能讓我買下兩條胡同兒的豪言壯語,就更加沒什麼美夢成真的苗頭了。
我老爹走了以後,我本想把那些害得我險些淪為喪家之犬的繡花鞋一把火給燒了。
可我最終沒有動手,不是那些繡花鞋多值錢,而是我想不明白,眼光毒辣精明了一輩子的老爹,臨了怎麼這麼糊塗。
難不成他不顧一切去淘換的那隻繡花鞋,真有什麼天大秘密不成?
當時因為和我老爹鬨翻了,我沒問過他這些,他也沒跟我說過。
我留下了那些繡花鞋,開始獨自一個人在潘家園練攤,有門臉的時候,日子尚且不好混,這下沒了門臉,單靠練攤那日子就更加難過。
整整一個月我手裡的物件沒能讓出一件,也沒能收上來一件像樣的東西。
眼看著兜裡隻剩下了十多塊錢,不要說房租,就連饅頭涼水都快吃不起了,那會我是真的快要走投無路了。
門臉沒了,老爹走了,手裡也沒剩下啥值錢的物件,無奈之下我隻好把老爹留下來的那些繡花鞋,拿了一雙到潘家園練攤,尋思著運氣好碰到個國外的冤大頭,能把那繡花鞋兌出去,換點錢暫時解決溫飽問題。
然而現實永遠比想象來得快,而且更加殘酷。
等我早早到潘家園支起攤子,把那雙繡花鞋擺到地攤上,和我毗鄰的幾個倒爺,立馬就炸了鍋。
“喲繡鞋爺這會不把那些破舊鞋藏著掖著了,這是打算兌出去了?”
“哈哈,除了咱繡鞋爺,還有誰喜歡破舊鞋兒這玩意!”
“在這麼咋呼,三爺我拿這繡花鞋堵了你們的臭嘴!”
我抄起那雙繡花鞋作勢要動手,那群王八蛋這才一哄而散。
這麼一鬨,周圍來往的客人也全把我當成了笑話,壓根沒人上前問話,我隻能忍氣吞聲的坐到牆根腳下,偷摸撿了個煙頭抽著悶煙。
眼看到了傍晚,還沒人上門問話,我算是徹底絕望了,可就在我垂頭喪氣收拾東西,準備今晚就去睡公園的時候,一個聲音在我耳畔響了起來。
“小兄弟,要是有時間,等我看完了在收攤如何?”
當時我都快餓死了,那裡會廢話,趕忙陪著笑就招呼了起來。
上門的是一個中年男人,穿著西裝戴著眼鏡國字臉很有氣勢,一看就是有錢人,口音透著股閩南的味道。
那中年男人在我地攤上看了一圈,最後目光停在了那雙繡花鞋上。
“小兄弟,想不到你還倒騰這繡花鞋,倒是少見。”
中年男人笑著問我,還沒等我搭話呢,周圍那幾個倒爺立馬就哄笑著把我老爹砸鍋賣鐵傾家蕩產倒騰繡花鞋的事說了出來。
四周又是一片哄笑聲,我被臊的麵紅耳赤,可那中年男人卻沒有笑,反而像是發現了什麼了不得寶貝似的,甚至於都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追問我。
“小兄弟,你說你那裡還有很多這種款式的繡花鞋?”
當時我雖然挺驚愕,可還是立馬開口說道。
“有啊,彆看這小小一隻繡花鞋,被某些沒眼力見的家夥稱作破舊鞋兒,可其實這東西講究著。”
“大戶人家用絲綢金線秀牡丹,老百姓用紅綢棉線繡花,絕對是極有文化價值的民俗藝術品。”
想在潘家園混飯吃,那就得有張巧嘴,哪怕你手裡是個上周的瓷瓶,你也得說成西周的物件。
“小兄弟,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咱們換個地方談談。”
看那中年男人激動的麵色泛紅,壓根不像是說謊,我心想終於碰到冤大頭,畢竟除了我老爹,我真沒見過誰把那上世紀20年代時期的繡花鞋當寶貝疙瘩的。
可等我和中年男人走了一遭,我才發現我想的太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