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大河自上而下蜿蜒而下,河麵在逐漸變大變寬,渡口碼頭處河麵畫的最寬,細節也最多,細微到河麵上水文流轉、波光粼粼、岸邊水草也畫了出來,水草當中隱約還能夠看到幾條魚的影子,沒錯是影子,而不是魚。
看到這兒,我忍不住驚呼了一聲:“這畫工、想法真的絕了!”
為何我會說畫中畫了魚的影子,會值得驚呼呢?
有句老話叫做水至清則無魚,可同樣水清則見魚,可這隻有黑白兩色的一幅山水畫,如何凸顯這河水清澈見底呢?
在隻有黑白兩種色調的一幅山水畫當中,要畫出一條河的波濤洶湧尚且不難,隻需要將洶湧的波濤給勾勒出來便可以,可要畫出這河水的清澈見底,那就真的考驗功夫了。
而眼前這副唐寅的山水畫,最先讓我大為驚歎的地方,就是以河邊水中簡簡單單的一叢水草,幾條魚影,黑白兩色就完全將這河水清澈見底的韻味給畫了出來。
水至清則無魚,可同樣的水清則見魚影。
可能有人會奇怪,這水清見底,看到的不應該是在水中遊動的魚兒?怎麼反倒是畫幾個黑乎乎的魚影來表現河水清澈見底更技高一籌呢?
諸位想想看,一條河清澈見底,你能一眼看到河水裡搖曳的水草、看到在水草裡遊動的魚兒,在陽光的照射下,那水草和魚兒是不是就會產生影子,因為河水清澈見底,那影子自然也就投射到了河底。
在一個,去河裡抓過魚的應該都有一種感覺,有時候你明明看到了一條魚,可你一把抓下去,最後卻抓了個空,其實很多時候不是我們出手的速度不夠迅捷。
而是因為水清澈見底,在陽光的照射下,我們在視覺上產生了誤差,其實我們看到的是魚的影子,真正的魚兒並不在那個地方,試想一下你伸手去抓那虛無縹緲的影子,又怎麼可能抓得到呢?
再說這副山水畫隻有黑白兩色,魚兒在水草當中遊動,水草就是黑色的了,若是在把魚兒畫上去,那不是黑乎乎的一團,就算畫工精細,你能看得清楚,能分辨出來,那是水草、那是魚兒。
可這半點都表現不出這河水的清澈見底來。
畫中很巧妙的避開了直接畫魚,而是畫了幾條魚兒應在河底的影子,那幾條魚影,看上去的確是黑乎乎隻有一點點魚兒的外形,大概能讓人看出來,那是魚,可就是因為這樣,細看之下,你才會發現,這畫中的河水,那是清澈見底。
看到畫中那幾條魚影,其實我心裡頭基本已經確定,這副山水畫,是唐寅的真跡無疑了。
舍棄畫魚、而通過極簡單極模糊的幾條魚影來表達河水的清澈見底,構思並不複雜,卻極其巧妙,要做到這一點,說難不難,可說簡單,它卻又顯得難如登天,沒有幾十年如一日的畫畫功夫,是絕對做不到的。
莫說彆人做贗,就是我師父他老人家,也不一定能將畫中魚影的巧妙構思,給拿捏明白。
不過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我還是沒有妄下定論,而是將目光投向了畫中的留白之處。
都說留白見火候,這副畫的留白,我細看之下,確實不由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