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幾塊墨點和墨紋,其實壓根就不是小孩子信手塗鴉隨手畫上去,那幾塊墨點,是一群正飛過天際的南遷候鳥,而那幾條墨紋,則是河流遠處,滾滾河水當中,由上而下露出波濤的幾塊礁石,幾塊露出波濤的礁石,鏈接成了一條由下到上逐漸模糊的弧線。
說到這兒,可能很多人不理解,不就是一群正巧飛過天際的南遷候鳥,和幾塊露出波濤的礁石嗎?
這怎麼就讓這一副渡口山水風景圖的靈魂又得到進一步的提升了呢?
咱們先不說這副畫在多出這礁石和候鳥之後意境有何改變,先說那候鳥和礁石的畫工。
都說細節處見功夫,能把一群飛過天際南遷的候鳥,畫的如此之小,小到你不聚精會神的去看,那就是幾塊墨點,單憑這一點,足以證明這畫工之了得,在說構思。
古時候可沒有望遠鏡放大鏡這些玩意,人們觀察任何東西都是靠眼睛,人的眼睛其實就像是一個縮小版的望遠鏡,隻不過並不具備拉近放大的能力,所以當我們看遠處的東西,越遠那看到的東西自然也就越小了,就好像是我們坐在飛機上從幾百米上千米的高空往下看,參天大樹在我們眼中也變成了小樹苗,街上行走的行人,那就真的變得和螞蟻一般大小了。
換句話來說,畫中那一群飛過天際南遷的候鳥,畫的如此之小,小到若是不聚精會神十分專注的去看,隻會誤以為那是一塊墨點,這並非是畫家在刻意彰顯自己的畫工如何如何了得,相反隻是極其寫實的一種畫法。
再說那幾塊連接在一起看上去好似墨紋一般的礁石,同樣也是這個道理,人站在遠處看到幾塊連成一排的礁石露出水麵,真正眼睛看到的可不就隻是一條黑色的線條?
更讓我驚歎的是,那礁石連成的線條,由下到上逐漸從大變小,隻不過在畫中,大小的變化,並非是視覺上大小的變化,而是著墨濃淡程度的變化,在配上旁邊的留白,和留白兩岸延伸的山林走勢。
細看之下,你就會赫然發現,那礁石是在一片傾瀉而下的瀑布當中,從滾滾波濤當中露出了頭來。
而那幾隻飛過天空南遷的候鳥,正好就在那瀑布的正後方,畫的也就比那礁石更小一些,這一下子整幅畫的空間感就凸顯了出來。
至於我為何會說,這一群飛過天空的候鳥和那露出瀑布的礁石,讓這一副渡口山水風景畫的靈魂進一步得到了提升呢?
很簡單,若是拋開這一群飛過天空的南遷候鳥和那露出瀑布的礁石不看,而是把那一片整個當做一大片留白,固然這副畫也絕對稱得上布局工整嚴謹,並沒有任何的問題。
可恰恰,問題的根源就在於這副畫的留白顯得過於規矩工整嚴謹了,少了一些靈氣,加上那候鳥和礁石則就不一樣。
大家試想一下,這候鳥南遷是什麼時候,是不是都是在冬季,氣溫降低的時候,候鳥才會從北方遷移到更加溫暖的南方過冬?
幾隻候鳥一下子,就把畫中的季節時令給點了出來,畫中渡口兩岸的山林本就畫的樹木凋零,應當是深秋時分,渡口處停泊的幾條小船也沒有船家,多少透著一絲淒涼凋零的味道,加上那候鳥,是不是就有了一種秋風肅然、萬物凋零,就連靠擺渡為生的船家,都在家貓冬,放棄了出門擺渡,這一下子整體意境就提升了上去。
再說那礁石,它替身的並非是單單提升這副畫的意境,而是把整幅畫的空間感和意境都給提升了上去。
這副畫原本的留白規矩工整,一眼看上去,仿佛河岸邊山林看不到儘頭,一條奔流而下的大河也看不到儘頭,可單憑這些,你能夠想象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