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父親的我,此時本應該萬分悲傷,痛哭不止才對。但我的眼中卻沒有一滴眼淚流出。
因為那日在漁船上看了鬼水潮之後,我的心裡就生出了一個極為大膽的猜測。
這個猜測我甚至不敢告訴母親,我怕會嚇到她。我隻能將它深埋在心底,等回家之後再去尋找一些線索去驗證。
我看著眼前無聲痛哭的母親,沒有說話,隻是攥住她顫抖的雙手,以此來默默的安慰她那顆悲痛欲絕的心。
……
聽護士說,我的昏厥是因為過度嘔吐造成的身體嚴重脫水,機體電解質失衡所導致的。
見我貌似沒有聽懂,護士又解釋了一遍,“你就是吐出去的水太多了,得多吊幾瓶生理鹽水補補。”
這麼解釋我一下子就聽明白了。
母親昨天下午先回了保駕營。因為家裡的親戚們一起合計著要為父親辦喪,給未見屍首的父親立一個衣冠塚。母親得回去料理父親的喪事,不能留在這裡照看我,隻能拜托病房的護士們多多照顧我一下。
母親臨走前,我讓她千萬彆動父親的遺物,那些東西一定要等我回家後,由我親自收拾。母親雖然不理解我為什麼要這麼做,但還是答應了我。
母親走後,我躺在床上,滿腦子裡都是那日看見的鬼水潮裡的景象。
無數的人影排排而立,其中竟然就有顧伯伯!
那些人影和其中的顧伯伯絕不是因為我眼花而看錯了,也絕不是我在暈眩狀態下出現的幻覺。因為去年鬼水潮來臨的時候,我也在潮水之中看到了人影。那浪潮之中人頭攢動,人影重重的詭異場麵,至今還曆曆在目。
我可能會看錯一次,但絕對不會看錯兩次!
至於潮水之中的虛幻人影究竟是人是鬼,現在我想清楚了。
絕對不可能是鬼!因為去年我看見它們的時候,還沒有開出陰陽眼。那時的我怎麼可能會看見鬼?
至於那些人影到底是不是人,目前尚不可知。我隻知道去年鬼水潮的時候,人影之中還沒有顧伯伯。今年顧伯伯跳入大海失蹤後,鬼水潮裡的人影中才多了顧伯伯的人影。
顧伯伯的跳海,一定與鬼水潮有關係。父親的跳海,也一定與這鬼水潮有關係。
而且,他們跳海也絕不是因為萬念俱灰之下而一心求死,更可能是因為他們要去做某件事情。
既然海警找遍了渤海灣也沒有找到顧伯伯和父親的屍體,那他們就真的有可能還活著。
“隻要能下地行走了,我就立刻回保駕營。我一定得在父親留下的東西中好好找一找,既然父親做了這件事,就不可能什麼線索都沒有留下。”
晚上十一點半,病房裡早已熄燈,我躺在病床上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睡。
不光是因為耳邊時不時響起的鄰床病人的呼嚕聲讓我不能安眠,還因為父親和顧伯伯的生死未定,我的心根本踏實不下來。
正當我努力想要入睡之時,病房的門居然悄無聲息地打開了。
似乎有一個漆黑的人影正靜靜地站在門外。
我看不清楚那人的臉,隻能透過微弱的光看出,他手中似乎拿著一根細長的錐子。
他是誰?
他是來做什麼的?
病房裡漆黑一片,我隻能借助走廊儘頭傳來的微弱燈光,稍微看清楚門外那人的輪廓。
大約一米八往上的個頭,肩寬腰圓,應該是一個男人。
這間病房裡一共有六張床,都住上了病人。但我敢肯定,門外那人是衝著我來的。
他的身子始終朝向我,雖然我看不清楚他的臉,但我能感覺到,他一直都在看著我。
被門外這個來路不明的人死死盯著,我頓時覺得身後有一股寒意,一直順著我的脊柱向上,迅速爬升到腦後,激得我全身發毛,牙齒打顫。
我側身躺在床上,不敢動彈一下,生怕被那人發現我並沒有睡著,而是在暗中窺伺著他。
我有一種極為不好的預感,門外這人恐怕來者不善!
正當我小心謹慎的窺看門外那人時,他突然動了。
他邁步走進病房,雙腳踏在地磚上,卻沒有腳步聲傳出。他每走一步,我的心臟都會跟著劇烈跳動一次。
我心裡萬分緊張,暗道:“壞了,他真的過來了!如果他要殺我,我該怎麼辦?”
那人一步一步向我走來,甚至已經反手揚起了手中的那根細長的錐子。
這時我才看清楚,那是一根鐵釺,就是農家用來通爐灰的那種鐵釺。但他這根鐵釺卻格外的鋒利,即使在黑暗之中,我依然能看見鐵釺上麵展露出的寒光。
都到這時候了,如果我再看不出他要殺我,那我就真成了一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