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震點頭,那陳十八已是向上回去。
那炕又翻了回來,地道中立時黑得很黑,黑得一點點都不白。
燕震向暗中道:“晚輩燕震見過各位前輩。”
黑暗中卻沒有人答話,燕震也就靜靜地等著。
燕震在等著,黑暗裡突地一道強極無儔的掌風壓了下來,燕震心頭也起了疑意,這人一記劈空掌雖然單一,但是錯非燕震,彆人也再想不到破解之法,燕震手裡的劍雖然還是用布包著,但他淡淡然伸手遞出,去勢並不勁疾,可是裹在劍上的長衫已是片片碎裂,如鐵板鋼片向那掌力疾射,綿軟無骨的粗布在掌力勁風中勢頭竟淩厲無前地飛進,換了彆人縱是真拿了刀子用出全身力氣都未必有這樣威勢。
暗中卻響起了一聲輕笑:“高三,這人確是子風前些日子跟我們說起的那葉獨行的傳人,彆人再不可能有這樣強的氣勢,你收手罷。”
燕震手裡的劍已再無羈絆,正要出手,一聽了那王老說的話,這才恍然,難怪一聽自己說出身份之後,那陳十八麵色那樣的古怪,那陳十八果然精明之極,雖然燕震對的暗號不錯,他也聽說了葉獨行的傳人在反天會,但也總難一下就相信這人會來找自己,卻更怕是有人無心之中把聯絡暗號泄露出去,若是燕震是假的,但有敢氣冒充葉獨行傳人的人必然也不是好惹的人,他自己也不敢貿然試探,但這地道裡頭有幾大高手在,若燕震是假的自然就要倒八輩子的黴,觸八輩子的黴頭,是真的的話,那陳十八自然就交代清了手裡的差事,儘了自己的本份,自有丐幫來了事的,他也是照丐幫的規矩辦事,燕震也再不可能找他的麻煩。
果然那王老的話音一落,暗中突然亮起一串火光,燕震眼力極好,借那火星的光就看到了是有人發了一把飛刀,刀尖卻是火石之類的東西,撞在牆上擦出一路火花,火花飛濺到了石壁上燈台的絨芯裡,隨即燕震看到左麵一路燈亮了起來,又飛出一把刀引著了右邊的一排油燈,一把刀卻隻能點著二三十丈之內的燈,兩邊的燈亮了一排之後,就見遠幽之處齊地十來把飛刀在石壁上撞出火星,一盞盞的燈相接相銜的亮了起來,片時間,長不見儘頭的地道變得通亮如晝,燕震看了這點燈的暗器功夫,實在是目瞪嘴巴呆,張口結舌頭,實在是說不出話來了。
地道裡卻不見一個人,卻從地道旁邊的石門封住的地室裡傳出那王老的聲音:“年輕人,我們這幾把老骨頭都是瞎子,這地道也是十四年都沒有點過燈了,你總不會怪我們失了禮數罷!”
燕震整了整衣衫,肅容道:“前輩們言重了。”
那聲音又道:“你也不要怪那幾個老家夥裝深沉,這裡的人全都是瞎子,而除了我之外,他們一個個都也是啞了,你明白麼?”
燕震身子一震,連忙對了地道深處深深一揖:“晚輩明白了,晚輩也不敢。”
王老又道:“高老三當年和我見過你師父,也跟他討教過一些劍法,所以一聽說你是葉獨行的徒弟,就隻有我們兩個才能試得出你的真假了。”
燕震一怔:“晚輩出江湖也隻四五年時間,各位前輩怎麼知道晚輩是家師的弟子的?”
那王老笑道:“這裡雖是十四年不曾點過燈,但卻並非是十四年並沒有人來過呀。子風這孩子經常都來看我們,這孩子是個好孩子,怕我們傷心,他每一次來都沒有點燈過,他就在黑暗裡陪著我們說話,這次他被關鐵山那混帳兒子算計了,說起來也真是應該多謝你們出手相助。那次你們的易南把反天會的許多事都說給了子風,自然也重重地提到了你的事,端午那天,子風來給我們送粽子,把所有的事都給我們說了。”
燕震垂頭道:“張幫主的事,晚輩不敢居功,當時晚輩也並不在平原,各位前輩客氣了。”
那王老道:“以你的武功,居然能這樣謙衝,也實在難得的。你們都是好孩子,剛才你那一劍出手,當真不愧了令師的傳授,葉獨行的劍法,我們是一直都很佩服的,聽說他去世了,我們也很難過。”
燕震道:“多謝前輩。”
那王老道:“丐幫跟反天會不是外人,你們若有事,隻管開口就是了,這次連你都要來找丐幫了,想來事情必然不小,你若是覺得丐幫出手也為難的話,就來找我們罷。這次你是為的什麼事情?”
燕震對深處拱手道:“其實也不是大事,晚輩隻是殺了錦衣衛的十幾個人……”
商千刀沒精打采有氣無力地拉著有氣無力沒精打采的驢子回到楚家老店,店夥老遠就笑著臉迎了上來:“劉老爺子呀,這一夜您老可上哪去了呀,昨晚上官兵封店有事,定是把老爺子您趕開了,實在是對不住得很,後來官兵走了,掌櫃的還以為老爺子您在外麵受這苦寒,叫小的仨哥兒們去找了好幾條街,都沒找著您,這可又是對您老爺子不住了。”
商千刀此時也著實服氣了漕幫在京城的勢力了,他雖不知道燕震殺了二十多個人,但隻是憑這頭天晚上官兵興師動眾堵上門來,第二天居然就能照常做生意,這已不是手眼通天的角色就根本做不到的了。
商千刀哼哼地道:“我老人家聽了一夜的書,這時候卻困得要命了,你接了我的驢子,我要回房去睡他一大覺了。”
那夥計陪笑道:“那小的馬上給您老爺子打水先洗把臉?”
商千刀搖頭道:“我現在困得要死,若是洗了臉隻怕反倒再也睡不著了,這才更要命,你先給我這驢子弄點豆子吃罷,我醒了再來叫你們。”
可是商千刀剛進房,走到床前還沒倒頭,就聽見外麵一陣大亂之聲。
原來錦衣衛的人平白的折了十幾個人,李榮以下死了十幾個人不說,連來幫忙的西廠一個總管和京都軍營一個參將都死了,說是商千刀膽子大得包天,敢在濟南城行凶殺人,但這卻是天子腳下,燕震出手一劍,就死了那麼多的人,而錦衣衛西廠和京兵連燕震屁大的個屁都沒摸著,穀大用倒沒怎麼樣,劉謹已是氣得跳起腳罵人了:“飯桶,那麼多人都拿不住人家一個,你們這幫奴才吃什麼的?咱家可從沒見過你們這樣混帳的人,看看人家仇鉞,帶一百多人把那造反安化王都捉住了,你們這些奴才,老穀那邊都派人來給你們幫手了,怎麼還不爭氣些,高手個鳥!世上哪有那麼多的高手?當你家爺是傻子麼?還不快些滾去把那凶徒給我拿來!”
手下人滾是滾出去了,但他們卻已知道了殺人的凶手是葉獨行的徒弟,自己萬萬也是惹不起人家的,隻得去西廠找穀大用求情,穀大用卻去了朝房裡,錦衣人的人又進宮去朝房裡找著了穀大用苦苦地求情,最後穀大用聽了擺擺手:“孩兒們都起來罷,看你們平時都也孝順,我就找劉老大說說。”穀大用說的劉老大就是劉謹,原來正德皇帝還是太子的時候,劉謹跟了穀大用、邱聚、張永等七人交結為密友,時人稱之為八虎,隻是後來劉謹得勢,逐漸地想要排擠張永,後來楊一清才說得動張永拿劉謹謀反的事慫動正德皇帝對劉謹下手的。穀大用卻一直中劉謹莫逆,所以他就叫錦衣衛的人先去查一查那葉獨行傳人的線索,自己去豹房找劉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