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千尋奇怪地抹了抹自己的臉,她臉上有東西麼?
月寒生的目光太過直白,直白到其他的三個大老爺們兒都察覺出了不同。
柳絕音彆開眼睛,悄無聲息地起身上樓。
焰醉乾咳了一聲,拽起竹影也是一溜煙兒跑得沒影兒了,隻不過,暗處窸窸窣窣的聲音仔細聽還是能聽見的——這倆家夥在偷聽。
月寒生走上前,立直的身影背著月色,在孟千尋麵前投下了一片陰影。
完美到近乎妖孽的男人蹲下、身來,修長的手指再一次遮住了孟千尋鼻子以下的半張臉。
然後久久沒有說話。
孟千尋顯然適應能力不錯,前幾日的羞澀化作了如今的麵不改色,顯然是要告訴月寒生,你的美男計沒有用。
“千尋,你是誰?”
這一句奇怪的問話顯然超出了孟千尋的思考範圍。
但月寒生眼中的執著讓她心驚,他……記起了千年之前的孟千尋麼?
於是她答:“孟千尋。”
孟千尋,子之器皿——千尋。
儘管記憶仍然混沌,但已經足夠孟千尋想通很多東西。
隻是,她如今的意識……是之前孟千尋的意識,還是她自己的意識?
她第一次發覺自己的存在並不是那麼樂觀。
但是,堅守本心,是地藏菩薩再三對自己說過的,在說這話的同時,地藏菩薩對她也同樣言明了後果:一旦動情,將會重蹈覆轍,曆儘情劫。
這才是地藏菩薩與冥王為什麼要把孟婆一個地府三線職位交給她的原因——看遍人生百態,終成清淨心。
不過自己的這重新長出來的長勢可不怎麼好,孟千尋心道。
月寒生沒有鬆手,那隻手還攥在她的下巴上。
“真像。”
什麼真像,明明就是好嗎?
麵對這位眼拙的仁兄,孟千尋在心裡默默翻了個大白眼。
但是,她仍不願打擊對方。
“寒生……”孟千尋的氣息驟然變得柔婉起來。
這一句柔腸百轉嬌滴滴的“寒生”,讓兩個偷窺的家夥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絕對的一秒入戲,妥妥的影帝級彆!
月寒生的氣息變得安定,像是清醒過來一般,重新起身。
“擠出兩滴眼淚來更好。”月寒生皺著眉陳述這個事實,完全的一個耿直老boy。
孟千尋一聽,差點氣歪了鼻子。
什麼嘛?!
她明明是不想讓他傷心才這樣的,真是……不識好歹!
孟千尋站起來,氣鼓鼓地走人,走出幾步,又退了回來,熄火扛鍋,大步流星地離開,一氣嗬成。
焰醉眼角抽了抽,看著剛才的月下旖旎,瞬間變成了如此尷尬的景象,一時間,惆悵地宛如閨女出嫁一般。
我的小仙女哎,你怎麼連撩漢都不會啊?!
那樣扛著鍋,妥妥的女漢子,以後還怎麼繼續撩哦?!
孟千尋自然是不管這些的,她覺得月寒生非常不識好歹。
自己好好的素材搜集,硬生生變成了他的自我經曆講述,這也就算了,還輕薄自己,自己心軟之下看他之前彈琴的樣子可憐,想幫他緩解一下相思之情,結果,卻被吐槽自己演得不像!
渣男!不識好歹的渣男!
她孟千尋才不要和這樣的男人再有任何糾葛!
氣死了真的是!
這一晚的例行講故事活動不了了之,柳絕音回憶著月寒生之前說了一半的故事,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月寒生則是徹夜難眠。
孟千尋抱著枕頭在床上發呆。
接下來的幾天之內,朱兒與三三都沒有回來。
似乎所有人都已經忘了,月寒生入住往生棧的初衷,是教朱兒得道之法。
現在,朱兒已經找到了對手,並且有私奔的嫌疑,但月寒生卻不想走了。
因為孟千尋,也因為自己手中的那根不是紅色的紅線。
孟千尋氣悶之下,沒有煮湯,也沒有乾什麼,整天擱後院兒裡曬太陽,活生生的退休老乾。
如此第八天之後,朱兒回來了,並且告知,三三已經回去工作了,焰醉與竹影也是各忙各的。
往生棧又恢複了冷清。
柳絕音的偶爾的琴聲,朱兒的築巢聲,孟千尋翻著話本,二樓雅間裡,還有一終日不出聲,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上神。
一切似乎並沒有什麼變化,卻又有了。
比如,柳絕音的琴聲一日比一日深厚了,再比如朱兒這廝居然開始吃人間的東西了,雖然還是挑三揀四,但總比之前十多年好得多。
孟千尋翻著自己的處女作《蓮開落》,滋滋兒地品著神仙醉——自從那天和月寒生生氣之後,自己的房前每天都主動放著神仙醉,而且不止一壇。
要不是知道這廝彆扭,孟千尋真的以為這廝送這麼多酒是不是要害她酒精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