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以為自己一輩子隻會娶一個女人,從小他就是這樣以為的,而那個人,就是父皇賜婚的阿九。
可是,小時候所想,和他長大後的人生完全不同。
當他在後宮雨露均在的時候,從來都不敢想無雙,他早已不是那個能全心全意隻愛她一人的“鈺哥哥”了。
除卻那麼多的後妃,除卻太子蕭旭東,他還有由婕妤和昭儀所出的一兒一女。
他有這麼的妃子和兒女,其實並不孤單。可是,他多麼殘忍,如果用這麼多換一個阿九,他會毫不猶豫!
“皇上,你在看什麼?”雨妃詫異的看著蕭玄鈺,他盯著自己的臉已經看了許久了。
蕭玄鈺搖了搖頭,“剛剛有點走神。”
“在想什麼呢?能不能和臣妾分享一下?”雨妃溫柔的問著,這模樣和當初麵斥杜將軍截然不同。
這麼一個溫柔的人,竟然也有發脾氣的時候。尤記得,杜將軍因妹妹是貴妃,又有皇上信任,加之和蕭君奕對抗未輸,不由得尾巴翹到天上了,竟有些恃寵而驕,回京後更是驕奢淫逸。雨妃聞之,在一次宮宴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怒斥兄長不思進取、一點點成績就自以為是,辜負皇上厚愛。如若繼續下去,讓梁國受損,定會大義滅親,第一個不饒他。
一番話讓杜將軍醍醐灌頂,專心練兵,再也不敢胡來。
每每想起那日的場景,想著雨妃凡事以他為先,蕭玄鈺的心底還是暖的。這深宮,沒有無雙的深宮,或許雨妃就是唯一的安慰。雖然她也深得太後喜愛,蕭玄鈺卻對她絲毫不設防。
這宮裡,他總該有個信任的人。更何況,他的母後日漸老了,他也知道,有些事情,母後是為了他好。隻是,那些為他好的方式,他依舊不能接受。
在無雙離去的數年裡,蕭玄鈺雖然孝敬太後,但母子關係始終有著隔閡,不複當初。
“皇上、皇上……”雨妃無奈,“怎麼又發呆呢,昨夜沒睡好?”
“沒有,隻是想起了你。”蕭玄鈺坦白,雨妃意外,“臣妾嗎?”
“是啊,想起你為了袒護朕麵斥你兄長,雨妃,朕該欣慰,幸好身邊還有你。否則……”
“彆說否則,皇上,臣妾會一直在您身邊。”雨妃將頭靠在他肩頭,“兄長不知天高地厚,是皇上仁慈,才沒有讓他難堪。皇上,是臣妾該說慶幸,慶幸遇上了你,慶幸能這樣陪伴著你。”
蕭玄鈺微微一笑,“走吧,雪下大了,咱們回宮。”
雨妃乖巧的點了點頭,出來得急沒有穿披風有些冷,蕭玄鈺見她若此,掀開披風將她裹在裡麵。被他這樣摟著,雨妃滿麵羞紅,“謝皇上。”
“以後出來穿暖和點,東兒還要你來照顧,彆凍壞了自己。”
“臣妾知道了。”雨妃靠在他懷裡,由宮人撐著傘,兩人走在鋪著薄薄一層雪的青石路上。
走了沒多遠,便被前麵孩子的嬉鬨聲吸引而去,隻見前方一男一女兩個孩童蹲在花壇旁玩著泥巴,一旁的宮人苦口婆心的勸著,不但一點用都沒有,反而讓兩個孩子越發覺得有趣得意。
小女孩穿著件粉紅色繁瑣且精致的宮服,如此華麗的衣服卻被她席地而坐,絲毫不在乎會將漂亮衣服弄臟。天空下著雪,細小的雪花落在她高揚的眉毛上,她笑著,黑溜溜的眼眸好似能滴出水一般清澈無暇。有雪落在臉上冰冰涼涼的,她不時用手背去擦,一不小心弄得一臉的泥。旁邊的小男孩取笑著她,可是自己也沒好到那裡去,被小女孩胡鬨的一個泥巴掌蓋在臉上,頓時就成了小花貓。
那便是夭夭和司徒華。
看著司徒華就想起了連晟,蕭玄鈺是有意提拔連晟為六部之總管,也就是尚書的。可是,或許是因為其父親曾當過尚書,連晟很是抵觸,遂,依舊當著他的兵部侍郎。
前麵兩個孩子玩得不亦樂乎,看著他們,蕭玄鈺有些恍惚,仿若看著多年前的自己和阿九。他們,也是這樣長大的。雖然貴為皇子、公主,卻和民間的孩子無二樣,也從這玩泥巴開始,宮裡沒有泥巴,就在這花壇裡“偷”。總是將好好的新衣服弄臟,回宮也沒少受母妃的責罰,說下次不許再這樣,不許再和阿九廝混一處,可是,打過罵過就忘,下次依舊膩在一起。
這隻一分神,夭夭便已看見了他,撒嬌的跑了過去,抱著他的腿,完全不管那泥巴會不會弄臟她父皇的龍袍。
“父皇,你來看,看夭夭捏的泥人……”夭夭扯著他的衣擺,蕭玄鈺從宮人手中接過絹傘替她擋著雪,隨著她過去。
司徒華見皇上和雨妃,忙恭敬行禮,人兒雖小,卻也懂這些禮數。
夭夭見狀,不由得吐了吐舌頭,她又忘了給父皇和雨妃行禮,回去如意姑姑又要說她沒規沒距了。
小孩子在花壇上捏了兩個泥人,夭夭熱情的介紹道,“這個是父皇!”
蕭玄鈺滿臉笑意,她不說,他還真不敢說這是捏的人,簡直就是兩陀泥巴。
旁邊還有一個,蕭玄鈺問,“那這個呢?”
夭夭吱唔的不說話,司徒華人小鬼大瞅了瞅大人們的樣子,討好道,“這是雨妃娘娘。”
雨妃有些意外,隨即臉上全是笑。
“下次再捏娘娘!”夭夭有些不高興,指著兩個小泥人糾正道,“這個是父皇,這個是我娘,司徒華,你怎麼這麼笨,再記不住就不和你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