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旁是素心隱隱的哭聲,如意在發瘋的喊了無雙許久未果後,終是忍不住悲傷,抱著她嚎啕大哭。
夜風微涼,吹落了滿樹的梨花,四處飛舞,似雪,卻比雪更冷。
想著這些年無雙的生活,雖然貴為梁國姮妃、齊國皇後,可是,卻終究不能隨心所欲的生活,如意不免傷心不已,痛哭失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耳旁傳來“砰”的一聲,虛掩的門忽而被人大力推開,素心和如意淚雨滂沱的抬頭,隻見跑得滿頭大汗的蕭君奕站在門口,因激動還喘著氣。
整整半個晚上,他在擁擠的人群裡找尋無雙,一直沒有找到,又不甘心的去了天香樓,才得知一切不是幻覺,是真的,無雙回天香樓了!
大喜過望的蕭君奕滿城的找,隻恨沒有帶兵來,那樣哪會讓他跑半晚上的冤枉路。
終於,他想起了沐府。
然而,當他激動的推開門時,還來不及開心的喊一句“無雙”,就見素心和如意淚如雨下。
“將軍!”如意大感意外,旋即悲慟的抱著無雙哭,“小姐,你盼了這麼久,他終於來了,你睜開眼看看啦,你不能死,小姐……”
死!
那個字猶如晴空霹靂,蕭君奕心頭大駭,“不可能,她不可能會死,不可能!”
如意聞之,大哭。
蕭君奕衝了過去,這才看清如意懷抱下的無雙,臉色蒼白如紙,表情卻很是安詳。除卻太蒼白外,她的神情就像睡著了,可是,蕭君奕無意識碰到了她的脖子,沒有脈搏,隻剩冰涼……刺骨的冷。
蕭君奕痛苦的喊著無雙,喊著她的名字,可是那一瞬,他徹底失聲,無法發泄那份痛苦和悲涼,隻能……隻能緊緊的將那已然冰冷的身軀抱在懷裡,企圖用自己的體溫將她溫暖。然而,一切的一切,都是無濟於事。
他還沒來得及為這重逢而喜悅,卻要麵對她離世的悲痛,這所有的一切是如此的措不及防,蕭君奕隻覺整個人都僵掉了,什麼都看不見,什麼也都聽不見,唯有鼻尖縈繞著淡淡的梨香,讓他覺得自己還活著,還有感覺的。
那是,真的,那一刻的恐懼讓自己整個人都麻木了。
當他在人海中找尋她的時候,當他滿腔熱情的時候,她卻已然不在了。
如意在一旁哭訴無雙的病情,蕭君奕心如刀絞,他滿心的愧疚,對不起,他竟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在她最後的時光裡,他沒有陪在她的身邊,他好恨好恨自己。
那一夜,他就這樣靜靜的抱了無雙一整晚,天地間就隻有他們倆。隻有蕭君奕和沐無雙!
隻差一點點,一點點他們就能相見了。可是,老天為什麼如此殘忍?!
他明明在橋上已經看見她了,為什麼還要讓他們失之交臂?
無雙、無雙……
他問了一整晚,始終都沒有答案。
他都來不及為當場的錯贖罪,都還沒有得到她的原諒,她怎麼就能先走了呢?
這一切,他無法接受,無法接受在梁國的無雙,為何會橫死在這裡。
他以為她是幸福的,可是,事實與他以為的截然不同。
懊惱、悔恨、自責、痛苦……各種複雜的情緒積壓在心底,他想大哭一場,可是,多年的隱忍自製,讓他連眼淚都不會流了。
他痛苦得無法抑製,隻能靠大吼來發泄心痛的悲痛。
他這半生,因為有了無雙才覺得幸福,才覺得不再孤單。哪怕她在梁國,在蕭玄鈺身邊,他都認了,隻要蕭玄鈺對她好,他此生也就罷了。
可是,為什麼,什麼是這樣?!
“無雙、無雙”
他痛苦的失聲大喊,蒼涼的天地回蕩著他的聲音。
然而,無論他多麼痛苦,多麼思念,她再也不會知道了。在那個春暖花開的日子裡,在那璀璨的煙火下,她遺憾的撒手而去。
丈夫,女兒,兒子,她一個也沒有盼到。
七天七夜,無雙的靈柩停了七天七夜,蕭君奕就在靈堂裡跪了七天七夜。終於,在一個吹著微風的清晨,蕭君奕按照渝州的規矩,將無雙下葬,讓她落葉歸根。
她是齊國皇後,他也曾想過將她葬在皇陵,留在自己身邊。可是,她心心念念的是渝州,是她的故土,她想待的地方也一定是這兒。
更何況,百年之後,他也會回到這兒,和她在一起。
她食言了,不能陪他在渝州養老了。但他是男人,他不會食言,他會陪著她一起變老……
那個他生命裡唯一的女人,就這樣在他眼前被黃土掩埋。他是如此的痛心,卻無能為力。他不能像女人那般失聲痛哭,不能有苦有痛向旁人訴說,一切都深埋心底,他所有的愛都隨著無雙埋入地底。
無雙一直留著他送給她的玉梳,他說用這梳子挽起她的長發,從此他們就是結發夫妻。
而那一天,蕭君奕折斷了玉梳子,他這輩子再也不會挽起另一個女人的長發了,沒有人能取代無雙,沒有人能成為他的蕭夫人。
他這輩子,隻有一個妻子,就是沐無雙!
餘生不會太苦,帶著滿滿的回憶,還有他們的兒子,他又怎會寂寞?
玉梳子折兩段,一半陪無雙,一半陪自己。他知道,終有一天,這梳子會合而為一,那將是他最開心的日子,他終會與無雙團聚。
終於,他也要離開渝州了。
素心和華兒不願意和他去齊國,他想對他們好,始終都沒有機會。素心說,與大梁永世交好,這就是最大的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