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聽了,去取酒去了。
是了,雪薇遠道而來隻是為了喝這酒,六界中,隻有這裡有,即使是雪薇這樣的釀酒高手也無法釀出來的醉生夢死酒。
酒中有一味原料,名為彼岸花,隻有冥界才盛開,而這裡是冥界與人間的交界處。自然是釀這個醉生夢死最好的地方。
這裡的老板娘一向不是個愛說話的,把酒放下自己便去了台前。
雪薇為自己倒了一杯酒。
她再次對他出手了。
軒轅劍直插進他的心臟,刺入心臟的聲音分明,她聽的尚且是驚心,雪薇知道自己功力雖然已經恢複,可是若論刀劍遠遠不及玄冥,那一刻他明明有機會的,可惜鳴鴻刀卻偏離了方向。
暮然想起,他曾經說過。
我幽冥寧願屠儘神仙兩界,也不願意傷她分毫。
如何都不肯傷。
可次次,回回都是她親手傷了他。
就像萬年前,她站在他對麵的時候,他笑臉不改:“薇兒,我就說,你遲早有一日會對我刀劍相向的。”
狠心的似乎永遠都是她。
雪薇不知道自己喝到第幾杯的時候,聽到旁邊有個聲音。
“何必呢!”
抬眼便看到,冥王,玥岑一襲耀眼紅衣一臉慵懶的坐在自己麵前,手托腮,看著自己,一臉歎息。
雪薇看著這個男子,竟笑了。
“二師兄,嗬嗬……”
玥岑看著雪薇,看來這丫頭真的是醉的不輕,就算她已經恢複了記憶恢複了功力,到底還是他的小師妹,到底自己還是看著她長大的。
雪薇又飲一杯酒,放下酒杯,攤開手掌,看著自己的手。
“我說,不殺人,真的沒有殺過人。”
“我屠的是魔,萬年來,手上沾染的隻有他一個的血。生生世世……”
雪薇說著,又要為自己倒酒,酒壺卻被玥岑給按住。
雪薇抬眸看著玥岑。
玥岑麵無表情:“彆喝了。”
雪薇扒拉開玥岑的手,為自己倒了一杯。
雪薇端起酒杯來,放在唇邊,深深嗅了一口:“醉生夢死,果然是好酒。”醉生夢死。
玥岑凝視著雪薇開口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怎麼這麼問。” “你是這樣無緣無故傷感的人麼?”玥岑白了雪薇一眼說道。
雪薇聽了努力扯了扯唇角,笑了笑。
誰料到,玥岑見了,卻鄙視的說道:“彆笑了,真難看。” “師兄。” “嗯。”
“其實我挺高興的。”
玥岑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雪薇,真的很是懷疑,她這個高興到底是從何處而來的?
“這一世,轉世到無憂島上,遇見你們,真好。”雪薇看著玥岑笑著說道。
這下,玥岑是不懷疑雪薇的話了。
“之前忘了有多長的時光,我總是一個人的,神界,仙界也好,總是自個一個。”雪薇說的有些黯然,全然不像玥岑曾經見她的樣子,冰冷漠然。
記憶中的雪薇仙子,冰冷漠然沒有情感,永遠都是用那副無喜無悲的眸子看著你,眸中卻帶著憐憫。
那是雪薇仙子,玥岑認識這麼多年的,是雪薇這個人,他的小師妹,儘管早就知道她不是無憂島上普通的修仙弟子,卻也還是覺得作為小師妹的她,比較可愛。
無憂島上的廢柴聖女,碩棠與玥岑的小師妹比仙界居住於落雪峰上的那位仙子,更像是活著的活人,也讓玥岑這樣死氣沉沉的沾染了不少的生氣。
“你若願意,還可以回去的。”玥岑坐在雪薇身邊,默默的聽著她說的話,良久開口說了這麼一句。
手中的酒杯端起,一仰脖,飲進杯中的醉生夢死。
回去?從雪薇恢複記憶的那一天開始,她就已經回不去了。
無憂島上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
“師兄回不去了,我們都回不去了。”聲音淡淡,帶著傷感。
在魔界剛剛恢複記憶的時候,雪薇說不恨玄冥那是假的。
為什麼,明明她都已經那個轉世了,為何還要讓她記起來,記起來的還是萬年前的那些個往事,她都記得,已經轉世為魔尊的玄冥卻已經一點不記得了。
若是沒有恢複記憶,她現在至少還是個無憂無慮的女孩子,是無憂島上的廢柴聖女,就算被魔尊玄冥給擄到魔界來,依舊是如此。
可是恢複了記憶,一切都已經不一樣了。
從恢複記憶的那一刻開始,雪薇就知道,回仙界是遲早的事情。
都說雪薇仙子,漠然無塵,性子一向清冷。那落雪峰一如它的主人那般,
虛懷曾經也說過:薇薇,有時間就去人間走走吧,你這落雪峰,太清冷了。
可是又有誰知道,清冷哪裡是她原來的性子。
她原來的性子,時間過去太久了,久的雪薇自己都有些忘記了自己原來是什麼樣子。
隻記得,開始的時候,有個無所不知的男子,寵著她,到後來那個男子逝去,過了也不知道多少年,又有個豐神俊朗的男子,霸氣無比的對自己:“我怎麼欺負你都行,就是不能讓旁人欺負了去!”
其實她哪裡知道,他從來不舍得,從來不忍心真的欺負了她!
那些人現在都在哪裡?
師傅逝去了,再也回不來,恢複記憶之後,任她如何算,都算不出師傅在哪裡?就算算出來又怎樣?師傅早已不是原來的師傅,早已經不會記得她。
玄冥……這是孽緣麼?神界有眾神都是這樣說。
可是,到如今,雪薇還是不願意承認。
孽緣?他們之間再如何,也不該是這兩個字的。可是生生世世無結果,又該怎麼說?
玥岑聽了雪薇的話,一句話也不說,麵無表情看著她。
她說回不去了,是回不去了,他們都回不去了。
再見麵這個小師妹怕是要叫他冥王了。
雪薇心中所想玥岑何嘗不是一樣。
即使是神,即使是魔,是什麼也好,都沒有誰喜歡獨自一個人,修為越是高深,越是寂寞,越是寂寞,就越是向往凡人的生活,可惜,凡人那種生活對於他們來說終究是遙不可及。
“到底發生什麼了?”玥岑看著雪薇,知道她不是那麼容易被打擊到的人,隻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她這麼遠的跑到這個地方來喝醉生夢死。
“我再次傷了他。”
“誰?”玥岑剛剛問了這個問題,就猛然覺得這個問題問的有些多餘,除了魔界那位,還會有誰能讓她這個模樣。
怎樣輪回,都逃不過早已寫好的命運。
玄冥與雪薇之間,萬年前,她動手傷他,他功力比她還要高,算計了全天下,覆滅了神界,卻怎麼也不肯動她分毫。
萬年後,為她一人闖上仙界,卻再次被她封印千年之久。
現在,他與她動手的時候,他明明占了優勢,卻還是被她傷了。
那一刻耳邊,回蕩起他曾經說的話:“我幽冥屠儘六界,都不會傷她分毫!”
那一日的荒原上,漫天的白色花瓣。像是沾染了她們主人的悲傷,遲遲不肯飄落在地上。
他一身的紅衣,看著她微笑:薇兒,我就說過,你會親手殺了我的。
是的,他說過。
當初他用落幕的口吻對自己說那話的時候,她是怎麼回答的來著。
“不會的,除非我也不想活了。”
不曾想,他一語成真。
最後真的就被她封印送入了輪回,她儘管沒有跟隨他去,卻也跟個死人沒有分彆了。
行屍走肉般的存活於世。去冥界與人界的交界處,喝一種酒,名為醉生夢死。
醉倒酒樓中,醒過來,卻是冰冷的桌麵,再也沒有人會過來,在他睡著的時候,抱著她輕聲喚她的名字。
世間再也沒有那樣一個人。
幽冥,我那個時候總想著,總想著,有一天了了這神界的事情,與你去人間找一處清靜或喧鬨的鬨事,嫁人生子,過一輩子,哪怕我們的生命是有儘頭的,我總以為你會是與我執手白頭的那個人。
我總是以為,以為,最後變成自以為是,從未想過,我以為的是不是也是你以為的。我喜歡的是不是也是你喜歡的?
若不喜歡,他怎麼會不傷她,卻總是被她所傷。
到底是誰錯了?當年就隻差那麼一步了,隻差一步。
即墨說是我天真了,忘記了曾經答應過師傅的話。
可答應師傅的時候我忘記了,即使修煉成上神,我也隻不過是個女子而已。
算算時間現在玄冥應該被淩澈帶回魔界去了。
想起來,但願他醒過來時,什麼都想起來了。
他們之間糾纏了這麼多世,總該有個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