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去哪呢?“納蘭褚旭冷聲質問。
香瑟瑟縮回手,淡然道:“睡不著,到處走走。”
“睡不著麼?”納蘭褚旭緩和了語氣,溫聲道,“要不我陪你到秋千架那去?”
香瑟瑟搖搖頭說:“現在困了。”
兩人各自躺下來,香瑟瑟側過身去閉目思忖。
納蘭褚旭下意識側頭看她,這女人答應下嫁真的隻為了爭一口氣嗎?
他知道,這個女人此刻定然在想辦法離開,看了她的背影許久,卻還是想不出一個法子將她留下,哪怕是恐嚇。
他恨這種無可適從的煩惱,恨這個女人竟像個水中月,讓他抓不住、毀不得。
天沒亮他就離開旭王府,吩咐阿虎即刻派人找出一個叫玉麵的人來,殺。
沒過幾天,嫡庶之爭越演越烈,城中嫡子聯合討伐庶子,庶子為了爭取自己的權利頻頻反擊,朝裡朝外都不得安寧。
這場爭論的源頭來自那日皇帝訓斥納蘭北峰,說納蘭褚旭可以取而代之。
為了平息這場爭論,皇帝下了一道聖旨,讓納蘭北峰為代表的嫡係跟納蘭褚旭代表的庶係來一場正式的比賽。
雙方可以各請兩個人幫忙,但都必須是旭王府的人。
若納蘭北峰輸了,則退位讓賢。若納蘭褚旭輸了,則終身不得再過問政事。
大夫人得了聖旨,馬上就帶上兒子去找納蘭明珠請求鄭白出賽。
納蘭明珠心裡還咒恨這個無用的男人,正想找地方發泄,便以鄭白剛剛進入旭王府不便與人發生衝突為由,自己出賽。
這納蘭明珠是京都出了名的才女,得了她的應承,大夫人感激涕零說了許多恭維的話。才剛準備離開,就看見趙姨娘帶著她的二兒子納蘭維美過來了。
大夫人瞬間沉下臉來,不悅責問:“你們到這來做什麼?”
趙姨娘忙笑道:“姐姐莫惱,比賽的事情,妾身都聽說了。這都是褚旭的錯,是妾身教子無方。特意過來贖罪,希望姐姐給我們母子一個補償的機會。”
“贖罪?你打算如何贖罪?”大夫人冷聲責問。
趙姨娘忙把納蘭維美拉到身旁,恭維笑道:“小兒維美雖然才能不及北峰,若姐姐不棄,他可以助北峰出賽。”
“嗬,助北峰出賽,誰知道你們安的是什麼心?”大夫人冷哼一聲道,聽見趙姨娘的話,她打心眼不高興,但又不得不承認這個納蘭維美才華出眾,論詩文才藝,在府中僅次於納蘭明珠。
她恨,這趙狐狸精怎麼生得個個兒子都那麼聰明。
“妾身哪有什麼居心?”趙姨娘一臉委屈,哽咽道,“這次比賽,關乎正統問題,褚旭那孩子是不可能取勝的。妾身讓維美過來幫忙,隻是想討個好。日後褚旭一無所有,希望姐姐不要計較今日之事。”
“算你還識時務。”納蘭明珠冷哼一聲從屋子裡走出來,睨向站在台階下的納蘭維美。
此人清清秀秀,五官端正,看上去是個乾淨的孩子,年歲十九,看上去已有幾分世子爺氣勢。
她轉向大夫人說的:“第二個人選,就他吧。”
“可他是個庶子!”大夫人連忙說道。
趙姨娘緊接著說:“正因為維美是庶子,才能體現出北峰的能耐。北峰能讓府中庶子甘願俯首,不整堵了眾人的嘴嗎?”
“沒錯。”納蘭明珠歡喜應聲。
納蘭北峰雖然很不願意,但礙於大夫人的厲色,不敢反駁。
另一邊,聶雲怒雙手負後,踱了許久,扭頭看向似是在沉思的納蘭褚旭說道:“那本來隻是父皇的一句玩笑話,肯定是有人故意煽風點火,才鬨得滿城風雨。現在的矛頭指向你,如無意外,肯定是聶雲庭動的手腳!”
“既來之則安之。”納蘭褚旭看著窗外的秋千架輕淡道。
聶雲怒迫切走到他跟前,喜出望外笑問:“你已經想到解決的辦法?”
“沒有。”納蘭褚旭淡淡道。
“那你還如此氣定神閒?”聶雲怒心急如焚驚醒,“你可知道,這一次你輸了,就什麼都沒有;贏了,顛覆正統,必死無疑!”
“既來之則安之。”納蘭褚旭又是平淡地道了句。
聶雲怒險些沒燥跳起來。
納蘭褚旭抬頭看他提醒:“此事鬨大,矛頭指向我之外,太子也在其內。所以,在這件事未解決之前,我們儘量不要再見麵,免得被有心人抓到把柄。”
“嗯。”聶雲怒慎重點點頭。
另一邊,白若惜在廂房裡等了許久,聶雲庭才姍姍來遲,她迫切站起來說:“太君把我認作她的曾孫女,讓我助納蘭褚旭出賽,他也答應了。我可以讓他輸……”
“本皇子要他贏,他必須贏,你想儘辦法助他贏!”聶雲庭鄭重說道。
白若惜微愣,霎時說不上話來。
聶雲庭坐下來若有意味道:“隻有納蘭褚旭贏了,這場戲才會更精彩。看那皇帝老子是維護正統呢,還是保住這個謀士。”
白若惜琢磨了會他這番話,才明白個中深意。
納蘭褚旭乃庶子,若他贏了,皇帝則要判決庶可取代嫡,這樣一來,不就是動搖太子的地位嗎?
“嗯,我明白了。”白若惜慎重點點頭,胸有成竹說道,“納蘭北峰那邊是納蘭明珠和納蘭維美出賽,上次在梨園的聚會上我見識過納蘭明珠的厲害,我可以與她匹敵。”
聶雲庭側頭看了她良久,試探問道:“若惜,你真的甘願成為一顆棋子留在我身邊?”
白若惜鄭重點頭。
聶雲庭沒有說話,直接站起來吻上她的唇,繼而將她抱起來大步往床邊走去。
納蘭褚旭回到凝暉堂,進入書房就看見阿洛坐在書桌前畫些什麼,而香瑟瑟則站在她的身邊細細碎碎說些什麼,壓根連眼角也沒有看走進來的他。
他從書架處拿了一本書,順便往桌麵上瞄了一眼,隻見上邊畫了很多圈圈還有一些其他怪異的東西,沒看懂。
他走到軟榻處坐下來,翻了幾頁書,再側頭看了香瑟瑟許久,輕聲道:“瑟瑟,你陪我出賽。”
還在指點的香瑟瑟稍抬眸看他,淡然道:“我六藝不精,你確定要我出賽?”
“嗯。”納蘭褚旭輕作點頭應聲。
“嗯,我自量,就負責納蘭北峰吧。”香瑟瑟回了句,又低頭看阿洛說,“這裡再添一筆。”
“這裡嗎?”阿洛順著她的手指方向,再畫了一個圈。
納蘭褚旭盯著這兩個時而專注時而竊笑的人,他真弄不明白,為什麼這主仆二人總有說不完的悄悄話?
“咳!”他悶咳一聲,冷聲道,“阿洛,你先行出去,我有些話與少奶奶商量。”
阿洛略帶掃興的往他那邊瞟了一眼,隻好把東西收好,再側頭看香瑟瑟笑眯眯說:“小姐,我再回房間潤色一下,待會拿給你看。”
待阿洛出去後,香瑟瑟一邊收拾桌麵一邊問:“商量什麼?”
納蘭褚旭忙擱了書本,向她走去,理所當然說道:“自然是關於比賽的事情。”
香瑟瑟抬眸看他,微笑問:“另一個是誰?”
“白若惜。”納蘭褚旭回答。
香瑟瑟低下頭去繼續收拾東西,果不出所料,也對,人家是一大才女。
“我若輸了,一無所有……”納蘭褚旭忽然沉聲低喃,“你願不願意陪我去流浪?”
香瑟瑟頓了頓手上的動作,沒有看他,許久,才嗤笑一聲道:“待你去流浪那一天再來問我吧。”
納蘭褚旭走進她身旁,輕輕將她擁入懷中,若有意味問道:“你可會一直呆在我身邊,直到那一天的到來?”
香瑟瑟撐動,卻被他摟得緊,抬眸碰上他炙熱的雙眸,她竭力掙開他的手,卻一下子整個人被他抱到了桌麵上。
“少奶奶在屋子裡嗎?太君有請!”
聽見這句話,香瑟瑟如同抓到救命草,迫不及待掙開他的手從桌上跳下來急步向外跑去。
到了緣境,太君讓左右的侍婢退下,隻剩下雲婆在旁侍候著,沉默了會,她看向香瑟瑟若有意味問道:“旭兒可讓你助他?”
香瑟瑟輕作點頭沒有說話。
沉默許久,太君才低沉道:“你想辦法讓他輸。”
香瑟瑟沒有說話。
再沉默了會,太君緊接著說:“我也已經吩咐若惜了。他不能贏,否則,輸掉的是性命。”
“嗯。”香瑟瑟隻是淡淡應了聲。
太君再牽過香瑟瑟的手,語重心長說:“旭兒這孩子可能從此仕途無望,但是,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就此一無所有。”
“太君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香瑟瑟微笑應聲。
離了緣境,香瑟瑟又碰上了似是特意在等候的大夫人,她笑意恬淡迎上去,向她問安。
“太君定然是找你去商量褚旭的事情吧?”大夫人若有意味道。
香瑟瑟輕作點頭沒有說話,大夫人為什麼在這裡等候,她自然是知曉的。
沉默了會,大夫人並不看她的眸子,沉聲道:“太君定然是讓你想辦法讓褚旭輸,這是他唯一的出路。”
“嗯。”香瑟瑟輕聲回應。
大夫人忽然從袖中掏出一個東西來塞到香瑟瑟的手裡,懇切的目光夾雜著三分愧疚,隨後隻道了句:“勸勸他,彆這麼倔。”說罷,她便拂袖離去。
香瑟瑟低頭看了看,才知道是一張房契。
她下意識往大夫人離去的方向看了看,才剛把房契收起來,背後突然傳來一個喚聲。
“大少奶奶,我家主子要見你!”
香瑟瑟扭頭看去,才知道是趙姨娘的侍女笑意盈盈走來。
隨著她到趙姨娘的住所,趙姨娘早已讓侍女備下了茶點。
揮退了侍女後,趙姨娘把茶點落到香瑟瑟跟前,微笑說道:“快嘗嘗,這是我親手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