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目光下意識的朝那不遠處依舊跪地的豫親王望去。
妖異之人興味盎然的笑,“那般女子,竟也能成為宮妃。本宮還以為,那般矯揉造作的女子,隨意玩玩兒便是,從而也可威脅住那豫親王,不料那皇帝倒是愚昧蠢笨,甚至也不長眼,隨意之間便封其為妃,讓這豫親王一躍成為皇親,光耀門楣,自是長臉。再者,說不準那蘇琉展露媚術,惑得那皇帝團團轉,到時候,可不是皇帝控製她,而是她控製皇帝了呢,嗬,這大昭有這般國君,倒也是大昭之哀。”
堂而皇之的話語,調侃十足的腔調,卻猶如事外觀戲之人一般,不得不說,這人說話,的確是不腰疼,事不關己,便可隨意戲謔了。
這豫親王與那蘇琉尚還在悲戚之中,而這妖異之人,竟還覺得晏親王那狗賊封妃之舉,對蘇琉過於好了,難不成,從一開始,這妖異之人便主張晏親王那狗賊僅是玩玩兒蘇琉,隨意挾製,從而令豫親王不得不屈服求饒?
心思至此,縱是早已知曉這妖異之人冷血無情,但此時此際,心口深處,仍是止不住的緊了緊。
長玥回神過來,開始轉眸朝他望來,沉寂的目光將他那邪肆妖異的俊臉掃了兩眼,才低沉恭敬的問,“蘇琉好歹也是傾慕宮主之人,而今她入得宮中,也算是宮主間接造成。依扶玉所見,至少對於這封妃之事,蘇琉與豫親王皆悲戚無法,而今宮主之意,卻覺晏親王那狗賊不該封妃,反倒是該肆意玩弄蘇琉便是,如此,宮主對那蘇琉,可是太過狠烈了?”
他似是聽了笑話,頓時邪肆而笑,半晌都未止住。
長玥深眼凝他,兀自沉寂,一言不發。
半晌後,那不遠處跪著的豫親王終歸是被家仆扶著走遠,冷風浮動中,這妖異之人,也終歸是停了邪肆魅然的笑。
“扶玉美人兒,這是在為蘇琉打抱不平?”他斜眼掃她,勾唇而問。
長玥垂眸下來,故作自然的避開了他的目光,恭敬道:“扶玉並非打抱不平,僅是好奇罷了,好奇蘇琉對宮主滿腔情誼,而宮主,竟也能對她如此狠烈。”
說著,嗓音微微一挑,繼續道:“扶玉還曾記得,今日宮主對扶玉說過,你對那蘇琉,頗有好感。”
他慢騰騰的道:“好感是有,隻不過,蘇琉此人,就是太過招搖了。本宮已是如此招搖,而那蘇琉竟比本宮還招搖,甚至還敢肆意嘲弄本宮身邊之人,就憑這些,便是犯了本宮忌諱。”
說著,輕笑一聲,繼續道:“本宮曆來護短,扶玉美人兒也非不知。今兒那蘇琉被納入宮,悲戚難耐,扶玉美人也該解氣才是,難不成,你如今還不高興了?”
他語氣邪肆懶散,然而卻是話中有話。
長玥神色微動,則是無論如何都是不信他今日算計蘇琉,隻為給她慕容長玥出氣。
這人,心思曆來腹黑強大,也太容易振振有詞的說著假話,是以,滿心戒備的她,又豈會信他半分。
長玥沉默下來,並未立即言話,待片刻後,她才恭敬低沉的緩道:“蘇琉對扶玉不善,而今她入宮為妃,雖看似悲戚,但卻擁有宮妃之位,而這些對扶玉來說,也並無好處。”
他輕笑一聲,興味盎然的道:“怎無好處了?少了一人與扶玉美人兒搶奪本宮,而扶玉美人兒依舊可以獨享本宮陪伴與青睞,這些,不是好處?”
長玥心底一沉,不言話了。
沉寂的氣氛裡,不遠處,再度有腳步聲乾脆乾練而來。
長玥下意識的轉眸,意料之中見得扶淵速步過來,待站定在妖異之人麵前時,便恭敬道:“惠王已在馬背上恭候多時,宮主,該上馬歸去了。”
妖異之人懶散道:“不過是等了片刻,便讓你來催了,那大昭惠王啊,倒也耐不住性子。”
說著,又轉眸朝長玥掃來,輕笑道:“扶玉美人兒不回本宮之言,倒是讓本宮心有遺憾呢。不過也無妨,等會兒你便與本宮共乘一騎,本宮,倒也有的是時間與你耗費,聽你心頭那句回話,嗬。”
嗓音一落,他輕笑轉身,慢騰騰的朝前踏步。
長玥心下再度沉了半許,心口之上,也似是有什麼東西堵住了心脈,無力,而又無奈,憎惡,卻又不得不去妥協,去順從。
她抬眸朝那妖異之人的背影望去,終歸還是在扶淵開口催促之前,朝前踏了步。
不遠處,那蕭意之與幾名王府侍衛的確已是坐在了馬背,兀自等候,妖異之人則是裝模作樣的賠罪一句,隨即便上了馬,隨即朝長玥探來一隻手,興味盎然的瞧她,擺明了是要讓她與他同乘一騎。
長玥眉頭幾不可察的皺了皺,無可奈何,待立在原地僵持片刻,她才伸手搭上那妖異之人的手。
待兩手剛一觸及,他的手則是驀地一曲,而後當即用力,長玥雙腳頓時離地,身子也是騰空而起,最後穩穩坐在了他前麵。
天寒地凍,夜裡的風,更顯冰冷與凜冽。
在前往這大昭京都的途中,她便與他同乘過一騎,她還記得,那日她被冷風肆意拂刮,僵硬無法的為這妖異之人擋得寒風,最終,則是凍得鼻青臉腫,渾身喪失知覺,而今,亦是同樣的姿勢,不用想都知,此番衣著破洞的她,無疑是又得凍成冰塊了。
突然間,她有些後悔了,後悔方才不曾虛偽逢迎的對他點點頭,說句是,奈何此際後悔,似也無濟於事了。
“扶玉姑娘身子薄弱,此際倒是不便坐在衍公子馬前,若是衍公子當真有意體恤扶玉姑娘,自該讓她坐你身後。”正這時,鄰側馬背上的蕭意之平和無波的出了聲。
長玥下意識的抬眸觀他,則見他並未朝她望來,僅是平和溫潤的朝妖異之人望著,滿身的雲淡風輕。
“惠王爺今兒先是對本宮的扶玉美人兒出手相救,此際又出聲關心於她,嗬,本宮倒是奇了,惠王爺今兒對惠王妃都那般淡漠,甚至還吝嗇於一個‘好’字,使得王妃含悲而離,而今本宮的美人兒與惠王爺倒是非親非故,卻得惠王爺這般在意,難不成,惠王爺這是瞧上本宮的扶玉美人兒了?”妖異之人輕笑出聲。
這話倒是問得直白,興味與調侃之意也是十足。
瞬時,在場之人皆紛紛色變。
隻是蕭意之麵色則是不變分毫,淡然如初。
他轉眸朝長玥望了一眼後,這才將目光再度朝妖異之人落來,緩道:“本王與王妃之間,大有誤會,是以疏離是自然。而本王對扶玉姑娘,也僅是憐然罷了。畢竟,一個女子遭遇今日的變故,想必還未回神過來才是,再者,她身上衣裙破裂,寒風蹭入,本王倒是覺得,但凡君子,皆會善意的關切。”
妖異之人慢悠悠的道:“王爺的確是君子,憐香惜玉。既然王爺都這般說了,本宮若是不讓扶玉美人兒坐到本宮後麵去,倒也顯得不君子了,嗬。”
說著,輕笑一聲,未待長玥反應,他已是拽著長玥的胳膊,迅速將她騰空拋起,最後恰到好處的讓她落坐在了他身後。
“如此,惠王爺可放心了?”他挑著嗓子朝蕭意之興味而笑。
蕭意之麵不改色,平和如初的道:“尚可。”說完,見妖異之人興味觀他,不再言話,他才溫潤平和的開始策馬,領著侍衛率先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