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玥默了片刻,才穩住心緒,淡漠恭敬的道:“宮中戒備森嚴,加之太子見過扶玉猙獰麵容。若扶玉親自去太子那裡取藥,怕會惹得太子對扶玉大開殺戒。”
嗓音一落,認真觀他。
不料他神色並無半分的變化,那張風華妖異的麵容,也依舊顯得興味盎然,那滿麵的魅惑感,也風情萬種,似是濃得快要滴下來似的。
“扶玉美人兒何必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微風。那人雖有太子之銜,但卻不過是個胸無大誌,文物不全的廢物,扶玉美人兒難得還解決不了?再者,你是奉本宮之命去取藥,光明正大,那太子便是認出你來,也不敢造次呢。”
長玥眉頭微蹙,心下依舊冷沉一片。
這人說得倒是輕鬆,那慕容裕並非傻子,見得她時,又豈會當真任她作為?
“宮主這話雖有理,但請恕扶玉仍是擔憂。慕容裕見過扶玉,此番若是再見,定不會饒過扶玉才是。而扶玉,雖有武藝,但這宮中戒備森嚴,單憑扶玉一人,無疑是勢單力薄,難以完成宮主之令。”長玥默了片刻,低沉恭敬的出了聲。
他輕笑一聲,道:“你不去試試,又怎知曉不行?”
長玥垂眸下來,並不言話。
“也罷,既是扶玉美人兒擔憂,本宮自也心疼。此際,你且隨本宮去那禮殿,見見那大昭皇帝,待取得皇帝令牌後,再公然去得太子那裡,為本宮取藥。那時候,有了皇帝令牌,太子縱是再怎麼想捉你殺你,這滿宮的禦林軍,怕也不敢動你分毫。”他懶散柔膩的出了聲,也算是極為難得的退了一步。
待嗓音一落,他便再度將長玥掃了兩眼,隨即便懶散轉身,慢騰騰的開始朝前行路。
長玥心下的起伏並未平息,一股股的複雜感也是在心底肆意蔓延。
她抬眸朝那妖異之人凝了片刻,待他稍稍走遠,她才按捺心神的踏了足,朝他緩緩跟去。
待行得小道儘頭時,長玥終歸是再度恭敬的出聲道:“不知,宮主方才所說的藥,是哪味藥?”
他足下並未停,僅是稍稍轉頭,興味懶散的目光朝長玥落來,薄唇一勾,邪魅而笑,隨即道:“皇後的病情特殊,是以若要為她治病,自也該用特殊之藥。鳳配龍,才最易入藥,是以,本宮方才所言的藥,不過是,太子的身上的筋罷了。”
長玥神色驀地微變。
他則是輕笑兩聲,隨即回頭過去,繼續漫不經心的補道:“這人身上的筋啊,便數手筋與腳筋最易得,是以扶玉美人兒到時候可自行決定,究竟是將那太子的手筋挑了,還是將腳筋挑了。”
早就猜到這人口中的藥並非尋常之物,雖心下也早有準備,奈何此際當真親耳聽得,這心下,終歸還是起了波瀾。
心緒湧動間,起起伏伏,長玥並未言話。待沉默半晌後,長玥才將目光直直的凝向他的後背,平寂恭敬的出聲道:“宮主既要懲處太子,又要看看長玥的膽子,如此,宮主讓扶玉去挑了太子的筋,長玥自是照做。隻不過,宮中於扶玉而言,終歸凶險,扶玉隻問,若扶玉當真出了事,宮主,可會救扶玉性命?”
這話一落,他卻是突然駐了足。
長玥也瞬時停下,冷沉觀他。
則是片刻,他慢悠悠的回眸朝她望來,長玥也不懼,淡然抬眸,毫不避諱的迎上了他那雙異色的瞳孔。
他與她對視片刻,則是勾唇而笑,邪肆魅然的柔道:“扶玉美人兒這般聰慧可人,本宮,又豈舍得你當真殞命。今日之事,不過是讓扶玉美人兒幫本宮出氣罷了,你若做得好,後麵幾日,本宮自是賞你一個驚喜。若是未能做好,性命堪憂,本宮,自也不會袖手旁觀不是?你若被捉了,本宮定來劫牢救你,但你若學藝不精,蠢笨無用的被太子殺了,本宮定哀你性命,也會幫你殺了太子,以慰你在天之靈,如何?”
人都死了,這人再幫她殺了慕容裕一人,有何用處?
這妖異之人這話,不過又是在興味盎然的調侃她罷了。
隻奈何,縱是被這人當猴耍,肆意的利用,但如今的她,卻仍是不得不對他的話照做。
再者,想必這妖異之人提及拿得晏親王那狗賊令牌之事,怕也不過是隨口而言罷了,更難以成真,晏親王那狗賊也絕非傻子,這妖異之人有心差人挑他兒子的筋脈了,他若還愚蠢的掏出令牌給這妖異之人,讓他堂而皇之的去做,豈不是愚昧至極?
可這晏親王,卻又偏偏不是愚昧之人。
思緒纏繞,一時之間,再度沉重。
待回神,那妖異之人竟是不知何時再度朝前踏了步,此際那頎長的身形,已是離她有些遠了。
長玥忙按捺心神,緩步跟去。
不多時,二人便行至了禮殿外。
瞬時,那立在禮殿外等候著的宮奴忙朝妖異之人恭敬而拜,隨即領著妖異之人與長玥入了禮殿。
偌大的禮殿,此際卻顯得有些空蕩。
隻是殿中卻點了焚香,增了兩名琴師在角落中撫琴,倒是將這大氣磅礴的禮殿,襯托出了半分的閒雅之氣。
今日晏親王那狗賊,也不曾在高位的龍椅上坐定,反倒僅是與二皇子在尋常的一個圓桌旁坐著,並未互相聊話,甚至於,連帶麵上的神情都顯得有些微怒與不暢。
長玥緩緩跟在妖異之人伸手,目光朝那一身明黃的晏親王與二皇子掃了一眼,便乾脆垂眸下來,緩步而前,不再觀望。
直至,與妖異之人一道站定在圓桌前時,二皇子熱絡的笑道:“衍公子倒是終於過來了,快些就坐。”
妖異之人輕笑一聲,也不拘利,懶散坐在了圓桌對麵,長玥神色微動,正要挪足站定在妖異之人身後,奈何足下剛動半步,手腕便被妖異之人捉住,待她瞬時穩住心神的望他時,他則是微微仰頭,朝她笑得柔膩懶散,最後也一言不發,手指一用力,將她拉著坐在了她身邊。
大抵是滿是猙獰紅腫的臉將對麵的晏親王與二皇子再度驚了一下,那二人的神色微有起伏,甚至略帶不喜,奈何妖異之人對他們的麵色倒是全然忽視,反倒邪肆張揚的問:“本宮的扶玉美人兒,雖出身山野,身份卑微,按理,也不得與皇上與二皇子同坐一桌。不過,本宮倒也覺得皇上與二皇子皆大氣慷然,想必也不會計較本宮的扶玉美人兒與二位同坐一桌,對吧?”
晏親王麵色著實是有些不喜,奈何卻並未太過表露,僅是轉眸朝二皇子望來。
二皇子忙會意過來,又轉眸瞅了瞅長玥猙獰的臉,隨即朝妖異之人熱絡而笑,委婉道:“扶玉姑娘雖是山野之人,但也是大昭子民,父皇與本殿,自是不棄。隻是,扶玉美人兒麵上的紅腫,看著倒是略微突兀,就是不知,扶玉美人兒,可是有什麼隱疾。”
長玥神色微動,此際倒是了然了。
說來說去,這二人,就是嫌她滿麵猙獰了,甚至也擔憂她是否身子有隱疾,從而會或多或少的影響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