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縷重心不穩,手心一空,身子頓時猝不及防的蹲坐地。
她哭腔而喚,“公主……”
長玥陰沉道:“我再說一遍,我非你家公主。你若是再故意喚錯,執意陷害於我,便彆怪我對你動手了。”
這話一落,金縷終於是消停了下來,未再言話,僅是哀傷無限的低聲哭泣,涼意悲然。
長玥一言不發,兀自靜默。
周遭氣氛,也再度沉寂下來,厚重冷沉得令人頭皮發麻。
許久,顛簸的馬車終於是停了下來。
隨即,車外揚來了馬夫的嗓音,“金縷姑娘,惠王府到了。”
金縷忙應了一聲,隨即朝長玥道:“公,扶玉姑娘,到了。奴婢先下車去扶你下來。”
大抵是哭了太久,她鼻子堵著,語音悶沉,待這話落下後,她已是掀著車簾下了車。
長玥滿心冷寂,一言不發的開始朝前挪動,待挪至車邊,便見暗淡的燈火映襯之下,金縷滿眼紅腫,正恭敬的朝她伸著雙手過來,似要扶她下車。
此情此景,倒是與往昔重合。曾記得,以前她要下馬車或是要下步攆時,金縷也是這番動作,恭敬,熟稔,卻又自然而然。
但如今,瞳孔內映著她那副恭敬的模樣,麻木冷沉的心底,卻再無以前那般的親切與自然。
她僅是冷掃她一眼,便自行乾脆的下了馬車。
金縷雙手成空,尷尬的舉在半空,呆呆而立。
長玥已是全然不顧她的反應,緩步前行。
前幾日才大鬨過這惠王府,許是那日鬨出的動靜太大,整個王府之人皆見了她麵容,是以,此際緩步上前,那守在王府門外兩側的小廝瞳孔發緊的朝她盯了盯,卻並未出聲攔她。
她緩慢往前,待剛踏入王府大門,便有一名年約四旬之人聞聲而來,待站定在長玥麵前,瞧清長玥麵容時,那人發緊的瞳孔頓時漫出幾許釋然與寬慰,隨即忙道:“姑娘,請隨老奴這邊來。”
長玥一言不發,冷步跟隨,待隨著這四旬男子繞過幾條小道之後,便抵達了蕭意之的主屋前。
此際,夜色深沉,寒風凜冽。
而前方蕭意之的主屋,則是燈火昏暗,光影重重,無端透著幾分厚重與清冷之氣。
“扶玉姑娘,王爺就在裡麵,您進去吧。”男子的嗓音有些滄桑,更有些無奈與歎息。
長玥一言不發,僅是掃他一眼,便乾脆的緩步往前。
推開主屋的屋門時,不曾有暖意迎麵而來,待入得屋中才知,這偌大的主屋內,並未點上暖爐。
屋中,也僅是一燈如豆,光火昏暗搖曳,沉寂清冷。
不遠處的榻上,半靠著一人,那人一襲白袍,墨發披散,燭火下的麵容輪廓雖是俊美,奈何卻是顯得蒼白無色。
當真是,傷勢過重,瀕臨死亡了?
此際,麻木的心底略生起伏,一股股莫名的感覺在交織與蔓延,然而待細細去探視,卻又不知究竟是哪些情緒在擾亂心神。
她靜靜凝他,足下在原地立了片刻,隨即才緩步往前,站定在了他的榻邊。
此番離得近了,目光垂落,能將他麵容瞧得更加清晰。
此際,周遭燈火搖曳,燈影幢幢,然而即便光影昏黃,卻也無法為他蒼白的麵容增色分毫。
此際,他正合著眸,看不到他瞳孔神情,然而縱是滿麵蒼白,重傷在身,他衣著也是極為得體,墨發雖是未係,但也是順和的披散在身上,隻是即便如此,即便為自己打扮得如常乾淨清透,渾身上下,卻終歸還是透出了幾分疲憊,虛弱,甚至瀕臨死亡般的厚重,壓抑。
長玥冷眼凝他,並不言話。
屋內氣氛沉寂許久後,他那雙緊合的眸,終於微微的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