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映入眸子裡的,卻僅有鬱竹一人。
此際,他正站於門外,滿麵焦急與擔憂,見她打開了門,他便上前了一步,急問:“嵐姑娘給我家主子喂完藥了?”
嵐桃花淡著臉色點頭,鬱竹焦急擔憂的麵上刹那間滑過一許喜色,連帶黑沉淒淒的眸中都瞬間亮了一許。
嵐桃花淡眼掃他,問:“我師父與醫怪呢?”
他忙道:“醫怪前輩說在此操勞了許久,乏了,方才與嵐姑娘的師父一道回相府了。”
“回相府了?”嵐桃花一怔,臉色驟然一變。
那兩人倒是跑得快!她心頭半是疑惑,半是怒意。
疑惑的是那兩個老頭竟等她不及的撤回了相府,連招呼都不與她打一聲,怒的卻是那兩個老頭今日行事著實詭異,仿佛那二人似是在密謀商量著什麼,竟是令她嵐桃花都有幾分猜不透,摸不準呢。
那兩個老頭曆來不是心善之人,更非多事之人,若非沒有原因,定是不會理鳳黎淵的死活。而如今,那兩個老頭竟是一大早便來質子府了,她那鐵公雞師父,竟還在鳳黎淵身上耗費了內力替他鎮毒!
想來,這事著實是怪異了。當然,若說他們救鳳黎淵的理由是因為信了明修的那一番預言,她嵐桃花,自然不信。
那龍騰寺的明修雖有幾分本事,但若是說能預料一個人的命運,她嵐桃花定是要嗤笑開來,罵他神棍了。
嵐桃花垂眸默了半晌,隨即稍稍斂神,踏步出屋,慢騰騰的朝院中行去。
鬱竹臉色微變,忙跟了上來,問:“嵐姑娘這是要去哪裡?”
嵐桃花駐足,淡眼瞥他:“我要去哪兒,似乎輪不到你來過問吧?你家主子已將藥喝下去了,你還攔著我做何?”
“醫怪前輩方才離去之際,曾說隻要主子將那碗藥汁飲下,半個時辰便能醒來。嵐姑娘不如在此等等吧,等主子醒來,他應是有許多話對嵐姑娘說的。”
嵐桃花眸中滑過幾許無趣,隻道:“你家主子要說什麼,我倒是沒心思聽。我今兒能給他喂藥,便已是善心大發,若是讓我在此等他醒來,你倒是著實強人所難了!”
說著又要走,哪知他的指尖刹那間朝她身上一點,她身子再度僵在了原地。
“嵐姑娘,得罪了。”說完,竟是打橫抱著嵐桃花乾脆的往鳳黎淵的屋子行去。
嵐桃花臉都黑了。
虧她嵐桃花自詡聰明,竟是被這廝以同樣的手法點住了兩次!
她娘親的,這回可不是被點住了的問題了,而是麵子大跌的問題了,另外,她那些暗衛呢?跑了一個小黑,支走了一個流光,難道其他暗衛都是擺設了麼?
鳳黎淵的屋子甚是簡陋,一桌六凳,牆角還有一張書案,彆無其它。
鬱竹抱著嵐桃花,嵐桃花的身形僵著,但鬱竹的步伐也甚是僵硬,隻覺得此番抱著嵐桃花,倒像是懷中踹了把隨時都能傷著自己的劍,令他的表情竟是極其的僵硬,還微微帶著幾分汗涔與痛苦。
嵐桃花腦袋僵著,眼珠子能動,卻是方巧瞅見鬱竹的表情。
她麵色再度黑了一分,心頭那抹怒氣嗖然高漲。
當真是沒想到呢,這廝竟也敢對她露出嫌棄痛苦的表情,她嵐桃花還不樂意他抱呢!等她這次定穴被解,她若不叫他好看,她就將她嵐桃花的名字倒著念!
因嵐桃花全身僵硬,無法在凳子上坐著,這可令鬱竹犯了難。
他琢磨了良久,才極其乾脆的抱著嵐桃花朝鳳黎淵的床邊走去。
嵐桃花似是意識到什麼,氣得發抖,心肝怒火齊齊顫了幾顫。
這廝若是敢將她放在鳳黎淵的床上,她就是全身僵硬,也敢給他詐屍。
然而這念頭剛一滑過腦海,鬱竹卻是將她放了下來,讓她僵立在床邊。
她隱隱鬆了口氣,努力的瞪著眼睛瞧他,見他瞅著鳳黎淵的衣襟染了褐黑的藥汁,連帶蓋在身上的被褥都稍稍染了點,他怔了怔,轉眸意味深長的朝嵐桃花望來,嵐桃花狠狠瞪她,眼神傲然,明顯是在表示鳳黎淵身上的藥汁是她故意弄的,怎地了!
鬱竹麵色卻也未有太大的變化,僅是彎身用袖子替鳳黎淵擦了擦嘴角及下顎,隨後便將鳳黎淵稍稍往床裡側移了移,待鳳黎淵身邊空出大片位置時,嵐桃花瞧著瞧著,眼神又抽了,心頭的不祥之感再度蔓延而來。
果然,鬱竹再度如抱一把利劍似的小心翼翼抱起她,隨後將她僵硬的身子安放在了鳳黎淵身邊,還將鳳黎淵身上的被褥稍稍扯過來搭蓋在了她身上。
刹那,又藥香鑽進她的鼻子裡,她滿臉嫌棄,眸色震怒,但鬱竹卻是站在床邊,沉著嗓音朝她道:“嵐姑娘,得罪了!”
他再度朝她說了這句話,然而嵐桃花卻是毫無滿意之感。
不得不說,將她與鳳黎淵安置在同一床榻上,蓋同一床被褥,鬱竹這殺千刀的,已是踩了她的痛腳,觸了她的底線!
她眼中的怒火似要噴出來,陰測測的麵上也黑得冷冽,宛如山風欲來之兆。
鬱竹眸光閃了閃,避開了她的目光,隻道:“此番將嵐姑娘安置於此,既是為了我家主子,也是為了嵐姑娘。還望嵐姑娘稍作等候,等主子醒了,自然會解了嵐姑娘的穴道。”
好你個頭!
嵐桃花心頭憤憤不平的咒罵!她才不要這廝為她好呢!
她冷盯著鬱竹,奈何他這話一落,竟是乾脆的轉了身,身形倉促的曆來了屋子。
嵐桃花臉色一沉,渾身僵硬難耐,這種全身被限,任人宰割的感覺,著實令她感到了危機。
躺在床上,她先是紛紛的在心底將鬱竹咒罵了個底兒朝天,隨即又將醫怪和自家那便宜師父也以惡言惡欲招呼了一頓,而後又罵到自己那些到現在都沒動靜的暗衛,最後罵到了那蕭妖孽。
待那些該罵之人全部罵完,最後又詛咒起身邊不聲不響像是活死人的鳳黎淵來。
隨著時辰的遷移,心底罵人也罵夠了,怒氣也泄了不少。
屋內寂寂,風聲不起。
如今正值冬季,氣溫倒是有些低,奈何鳳黎淵這屋子擺設甚少,破敗之意明顯,此番就是她躺在床上,但因蓋在身上的被褥著實太薄,寒磣不已,令她覺得有些冷。
另外,雖說身邊躺了個鳳黎淵,二人胳膊還能挨著,但他身體曆來涼薄,此番更是沒什麼溫暖之意,也完全替她暖不了被窩。
嵐桃花眉頭一皺,不免又咬牙切齒的抱怨了一番,但因著昨個兒夜裡沒休息好,此番這一僵硬的閒下來,倒是不免犯困,所說此番的被窩著實稱不上溫暖,但她還是抵製不住睡意,兩眼一合,竟是當真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