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若雨凝視著他懇切說道:“我不會成為這當中之一。”
赫連翊明白她的意思,抿唇笑笑溫聲道:“我也不會讓你成為這當中之一。”
他掃視了一眼再轉向她微笑說:“而且,可能是我初次到來的緣故,總覺得這裡汙穢不堪,那些女人……”
他意味深遠地搖了搖頭又轉向她說:“可是……飛天舞坊雖然還沒營業,但是,它給我的感覺很不一樣。像你一樣,很清新,很靈動,這裡壓根沒法給你們比。”
“還是秦班主教導有方,舞房裡的姑娘都隱約散發各自的才氣。”佟若雨禁不住小聲讚歎。
“但是……”赫連翊無不憂慮說,“大多數男人來這煙花煙之地無非就是為了尋開心,他們不需要才女,隻要姿色和得到滿足。”
他又掃看那些鶯鶯燕燕說:“這些放蕩的女人似乎更合符他們的心意。”
“我的目標不是他們。”佟若雨不以為然說道,“秦班主自然也不是。”
頓了頓,她突然想到什麼,試探問道:“你可了解過宮廷禦用舞坊的事情?”
赫連翊理所當然搖搖頭笑說:“我隻了解過朝廷的爭鬥和宮廷的兵力部署,風花雪月的事情哪有心思顧忌?”
“我的目標是打敗兩大舞坊,成為瞿京唯一的花魁。”佟若雨直視著他不緊不慢說,“進入宮廷禦用舞坊。”
赫連翊閃著銀光的雙眼流過一絲複雜的鋒芒。
頓了一會,他才微笑說:“何必麻煩,你若要進入宮廷禦用舞坊,我可以……”
“我要靠自己的實力。”佟若雨懇切打斷他的話。
她明白他的擔憂,他畢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現在卻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妻子淪落風塵,他的心裡當然不好受。
“嗯。”赫連翊苦澀笑說,“我會默默支持你的。”
“兩位公子好生麵口,初次到我們瓊玉樓來吧?”隨著嬌滴滴的聲線。
四個三步一搖兩步一扭的女子搔首弄姿走過來。
她們各自走到他倆的身邊又推又攘曖昧問道:“兩位公子好俊呀,該怎麼稱呼呀?”
赫連翊臉色頓沉,用折扇淩厲打掉按在自己肩上的“四隻玉爪”,又忙伸手過去推開撫在佟若雨身上的手,繼而把她拉到自己的身邊坐著。
姑娘們一臉沒趣地對看一眼,又笑意盈盈說:“公子怎麼呢?來這裡不是尋開心嗎?難道嫌棄我們招呼不周?”
說著,她們又七手八腳往不太反感她們的佟若雨身上摸去。
赫連翊怒目一揚隨後用折扇拍掉她們的手淩厲叱喝:“不準碰她!”
姑娘們嚇了一跳。
四周的客人也紛紛扭頭看來。
舞台上的歌舞也一下子停下來了。
“……”佟若雨臉色微囧。
她又扯了扯赫連翊的衣角小聲低念:“你乾什麼呢?她們隻是女人。”
赫連翊不以為然小聲低念:“男人碰不得,女人也碰不得,你隻是我的。更何況是一些肮臟不堪的女人。”
聽到這話,佟若雨忽地心頭一酸,難道他不知道她將來的身份也跟他們一樣嗎?
他會嫌惡,他的身份那麼尊貴,他會打心底裡的厭惡和看不起。
“公子不喜歡這裡的姑娘嗎?”隨後傳來一個婦人的聲音,聽上去酥酥麻麻,甜膩得讓人不由得打了幾個寒戰。
赫連翊流轉眼眸看去,走來的是一個差不多四十歲的中年婦女,如果沒有猜錯她就是這裡的主人了。
赫連翊掃看了一眼在場的女子,再端起酒杯冷笑說:“外麵的人都說瓊玉樓是瞿京最大的樂坊,而且幾乎每年都有舞姬從這裡選入宮中為皇上獻舞。可為什麼我所看到的都是些庸脂俗粉,不堪入眼。”
姑娘們一聽就生氣了,見他口氣淩厲,又不敢發作,生怕得罪了貴客。
中年婦女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看他倆都器宇不凡且衣著高貴,而且對這裡的美豔姑娘也這麼挑剔,看來他們應該是見過場麵的公子哥兒,非富即貴。
中年婦女忙笑笑說:“如果二位公子覺得這裡不好,要不到樓上廂房吧,上邊的姑娘更加出類拔萃,任你們慢慢挑。”
“好。”赫連翊瀟灑打開折扇站起來又向佟若雨看了看。
佟若雨微笑,與他並肩走去。
到了廂房後,中年婦女一臉帶了好幾批美豔的女子過來,都被赫連翊滿臉不悅地揮退了。
赫連翊隨手掏出一疊銀票摁到桌麵上不悅責問:“你們這裡就隻有這些庸脂俗粉?”
中年婦人看著銀票雙眼泛亮,擰緊眉心故作為難地看著他。
佟若雨隨即打開折扇一邊搖一邊說:“聽說選魁大會馬上就要開始,瓊玉樓就靠這些人入宮嗎?當今皇帝是什麼眼光呀?”
“這……”中年婦人頓了一會,她又憋屈地盯了幾眼桌上的銀票,然後轉向他們說,“我們瓊玉樓還有一個壓軸美人,她就是我們今年的花魁。見二位公子品位高雅,就破例讓你們欣賞一下皇上才能欣賞的舞蹈。”
赫連翊跟佟若雨詭秘對看一眼。
中年婦女出去了一陣子後,隨後就有一個紅衣女子走進來,還有幾個樂工緊隨在後。
這紅衣女子低眉順目,五官精致細膩,雖沒有驚世的美貌,但看上去嬌滴滴的,像一朵出水芙蓉,清新妖冶。
她露出雪白的玉肩,一襲紅紗拖到地,還有紅色長絲帶纏在同樣外露的兩臂間,顯得有幾分高貴。
佟若雨見赫連翊也禁不住望那女人身上多看了兩眼,足以證明這女人是有資本的。
紅衣女子朝他倆福身拜了拜,隨著柔和婉轉的樂聲響起,她也甩動絲帶舞動起來。
她的舞姿極度溫柔,柔軟得好像整個人都沒有骨頭一樣,不管提膝跳步抑或撚指轉身,每一個動作都不經意散發著魅惑之色。
纏在身上的絲帶幾乎是跟她合為一體,分不清誰是誰,曲音柔和,舞姿如雪落雲飄,讓人情不自禁就迷失在她的溫柔裡麵。
這的確是一個強悍的對手。
佟若雨稍稍收回目光往赫連翊看了一眼。
他單手托腮正目不轉睛看得出神,看的不是那柔弱似水的舞蹈,而是她,佟若雨。
佟若雨不爽推了他一把小聲低念:“往哪看呢?”
赫連翊回過神來轉過頭去看那舞蹈,嘴角含笑低念:“你知道嗎?我最喜歡你那專注的眼神,總會讓我情不自禁就陷了進去。如果有一天看不到了,我會彷徨不安的。”
佟若雨嘴角含笑斜瞪了他一眼,又不爽低念:“趕緊看舞,還得給我意見了。”
待那紅衣女子退下去後,她又轉向赫連翊問:“怎麼樣?”
“看似不錯。”赫連翊微笑點頭說,“但是,上次在高家莊欣賞過你們紅兒的紅楓舞,若要比較起來,那更不錯。也許,我更喜歡你屬於的節奏。”
“不正經!”佟若雨不爽地瞪了他一眼。
她站起來輕邁兩步不以為然說:“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那個女人還有所保留,她並沒有用儘全力。當然,我們隻是尋歡作樂的客人,她自然看不上眼,她的目標是皇宮。”
“是皇上。”赫連翊鄭重更正。
佟若雨愣了一下,扭頭迷惑看向他。
赫連翊站起來走到她跟前說:“皇上喜歡美女,但不可能每年納妃,宮廷禦用舞坊,實質是皇上的另一個後宮。”
佟若雨愕然怔了一下,揚起眼眸看向他,看著他溫柔的目光,好像被什麼壓在心頭一樣。
赫連翊撫著她的臉輕聲問:“若雨,非要進宮不可嗎?要對付韓之演,並非隻有這條路呀。”
“我……”佟若雨忙揚起臉來搖搖頭說,“我並不知道是這樣,我……”她又側過身去說,“我不知道……”
赫連翊從後緊擁著她溫聲低念:“跟我回家吧。佟家的事情就交給我。”
“不!”佟若雨推開他的手向前走了兩步。
她轉過身來走到他跟前,擰緊眉心憤恨低念:“你知道嗎?為了一支舞,他就是為了一支舞殺我全家!我怎麼可以……”
她揪著他的衣衫淩厲說道:“我不允許,我也要他為了一支舞失去所有!”
赫連翊忙捂著她的嘴巴小聲低念:“小心隔牆有耳。”
他將她攬入懷中,稍帶訝然低念:“這是怎麼回事?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佟若雨伏在他懷裡,緊拽著他的衣裳,淡漠的烏眸裡縈繞著怨恨之色低念:“我們成親那天,飛天舞坊獻了一支舞,就因為這支舞,跟秦潔嵐的恩怨,他殺了我全家。”
赫連翊緊摟著她沉默不語,眼裡卻縈繞著跟她一樣的怨恨。
佟若雨攀著他的雙臂再揚起眼眸說:“我不進宮了,但是,我還留飛天舞坊,我要他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慘痛的代價!”
頓了一會兒,她又垂下眼眸低念:“如果……如果你不願意,我們的婚事就作罷吧,反正……”
“不準說傻話!”赫連翊抓著她的雙臂急切說道。
凝視了她好一陣子,赫連翊又穩定她的情緒微笑說:“好了,我們都彆說些晦氣話,還是辦正事吧。”
他捧著她的臉小聲低念:“你要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你怎麼對我這麼好呢?”佟若雨呆愣地看著他,她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因為……”赫連翊頓了頓,嘴角含笑懇切低念,“我的心想對你好,我的心想你一直好好的,比我過得更好。我喜歡看著你執著努力的樣子。”
“你不介意我淪落風塵?”佟若雨試探問道。
赫連翊把她的手捂到自己的胸口懇切說:“隻要你的心有我,隻要你的心沒有淪落風塵,隻要你還是我的若雨,我何須介意?”
佟若雨頓時撲入他的懷裡,緊摟著他。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能遇上他,他的好,是真是假?留在他身邊,是福還是禍?
赫連翊輕撫她的後腦小聲呢喃:“傻瓜,幾乎沒有人的一生都十分風光光的,我相信,如果我們榮親王府沒落了,你依然會在我身邊,正如我在你身邊一樣。”
他把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輕聲低喃:“我們是夫妻,不是同林鳥,大難臨頭不必各自飛。我們同為一體,我們是樹,你是我的根,我是你的葉,你給我養分,我為你遮風擋雨。”
“你的話怎麼都那麼好聽呢?”佟若雨眼裡閃耀著感動的光芒。
赫連翊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走吧。”她抿唇笑了笑,拉著他的手向外走去。
“哎!”赫連翊輕喊了聲,“兩個大男人不能拉拉扯扯。”
佟若雨忙縮回手,想起自己現在是男兒身,她又撲哧一笑。
赫連翊詭秘一笑,一手摟著她的腰,大步向外走去說:“這樣才叫驚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