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韓之演跟覺族人通番的證據。
那就是說,可以證明他跟嶼古城覆滅一事有關,可以給佟家軍和她父親洗刷冤屈。
見韓之演被抓,她本應很興奮,但腦袋昏沉得厲害,又不停晃過了空大師的話。
一切來得突然,迷糊中,直覺告訴她,事情並未結束,
或者隻是開始。
她需要精神來理清這一切,便在赫連翊懷裡昏迷過去了。
第二天,佟若雨才醒過來,隻要稍微一動,像被束縛的脖子還是隱隱作痛。
“輕點,包紮了一下,小心弄掉了。”耳邊是赫連翊溫柔的聲音。
佟若雨睜看眼睛看了看他,稍微動唇,喉嚨還是有些沙啞疼痛。
赫連翊輕撫著她的頭溫聲道:“說不上話來就歇著,不急。”
佟若雨一手緊抓著他的衣袖,眼巴巴地看著他。
赫連翊明白她的意思,繼而回想了一下解釋:“昨晚去營救你的時候,禎哥突然帶著聖旨來捉拿韓之演,然後在韓之演從宮中帶回來的胭脂水粉裡麵找到跟覺族人通番的書函。”
停頓了一會兒,他又垂下眼眸看著她迷惑的眼眸說:“這應該是禎哥設的一個局。韓之演被迫卸下狼旋劍進宮受審。”
佟若雨沒有回應,又微閉眼睛沉思了一會兒。
赫連翊拿過放在chuang邊的信交給她說:“對了,雪兒姑娘說昨日有人給你送了一封信,你要看一下麼?”
佟若雨掙紮了一下,赫連翊忙坐到chuang邊把她抱起來讓她挨在自己懷裡靠著。
她拆開信看了看,心咯噔地顫跳了一下。
赫連翊察覺她臉色驟變忙問道:“怎麼呢?”
佟若雨蹙起眉心沒有說話,然後直接把信遞給他。
赫連翊接過信一看,稍微露出一個詫異的表情來。
信上的內容很簡單,隻是告訴她,如果想找到秦潔嵐的兒子,就馬上到佛覺寺西山腳下的茅屋去。
“我沒上當……卻自己走進彆人的局裡麵去了……”佟若雨若有意味喃喃低念。
怪不得昨日自己才到門口,屋裡的人就知道她必定會到來。
既然有一封信you惑她,那了空大師又算什麼?
跟琢玉是一夥的嗎?
“發生什麼事呢?”赫連翊稍顯急切問道。
佟若雨暗下眸色輕聲念叨:“昨日我到佛覺寺,本想查探班主兒子的下落,後來被指引到西山腳的茅屋裡邊,見了一個叫尹公公的老太監後,就被騙到了一家荒廢的宅子……之後,我就韓之演抓走了。他一直問我發現了什麼……”
“尹公公……”赫連翊低想了一陣子,又猛然打了一個激靈說,“我記得……當年先皇身邊有一個得chong小太監叫小尹子……”
他又垂下眼眸說:“難不成韓之演以為你發現了他的秘密,所以要殺人滅口?”
“我再想想。”佟若雨抬起眼眸看了看赫連翊憔悴的臉容,他準又是yi夜沒睡了。
她輕扯嘴角笑笑說:“我沒事了,你歇一下吧。”
“不了。”赫連翊搖搖頭說,“我就想等你醒來,看看你是否平安。現在我得馬上進宮查探情況,這麼好的機會,不能讓韓之演再有機可趁。”
赫連翊才剛離開,秦潔嵐就走進房間來了。
佟若雨眸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再試探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琢玉她……”
秦潔嵐坐到chuang邊反問:“你已經知道了吧?我兒子在她手上的事情。雪兒告訴你呢?”
佟若雨緊抓了一下手上的信,既然她都知道了,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佟若雨點點頭說:“我知道了,很早就知道。第一次遇見緣空和尚的時候,他就特意告訴我了。”
秦潔嵐聽到這話沒有驚訝,她明白佟若雨為什麼隱瞞,所以也不責備什麼。
佟若雨再把信交給她說:“我去了,見到了先皇生前的小太監尹公公,還到了一個荒廢的宅子,結果什麼都沒找到。韓之演把我捉走,就是問,我到底發現了什麼。”
秦潔嵐看著信上的字眼卻平淡如水.
這種冷靜竟讓佟若雨心頭有點發慌.
房間變得很安靜,安靜得讓人局促不安。
好像有什麼隱藏在這信封後麵,馬上就要用鮮血畫就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符號。
“韓之演被抓了,胭脂水粉裡藏有通番書函。”佟若雨緊接著說.
房間太安靜,她好想說很多很多話打破這份令人煩心的安靜,儘管她的聲音沙啞。
“嗯。”秦潔嵐依舊平淡地應了聲。
她站起來輕邁腳步若有意味道:“原來她打的是這個主意。很厲害,琢玉果然機關算儘,步步珠璣。”
“你……”佟若雨說了一個字又頓住了。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想等她的解釋。
秦潔嵐轉過身來說:“琢玉是知道先皇怎麼死的,她利用我兒子之名引誘你去見尹公公,目的就是讓韓之演再一次確信,我們已經掌握了他的證據。按照她的做法,這尹公公肯定在見過你之後就斃命了,至於那荒廢的宅子,跟這件事肯定有莫大的關聯。”
佟若雨心頭一顫,說不上話來,她明白自己做了一件多麼愚蠢的錯事,明知道是一個局還一股腦跳進去。
是神智混亂,還是太自負,相信自己儘管在最惡劣的環境一定依舊能對所有問題迎刃而解。
秦潔嵐又坐回chuang邊回想平淡說:“昨日琢玉要挾我做一件事,就是要我讓韓之演從宮中帶一批胭脂水粉出來。”
“這也是她的局?”佟若雨驚乍問道。
秦潔嵐點點頭意味深遠說:“僅僅讓韓之演認為我已經發現他的秘密,不算什麼。最重要是讓韓之演知道我已經有資本威脅到他。這樣他才會狠下心來除去我。”
佟若雨一手摁在她的手肘上急切說道:“韓之演已經被抓了。”
秦潔嵐不以為然搖搖頭說:“不,她這一局並不是扳倒韓之演,她隻是要韓之演狠下決心對付我。所以,韓之演一定會無罪釋放的。這一個小局,根本不能傷他分毫。”
佟若雨凝視著秦潔嵐沈靜的雙眸。
今日秦潔嵐的眼眸似乎格外的透徹,摒除了紅塵所有的紛擾,仿佛馬上就要化仙歸去一般。
秦潔嵐輕撫著她稍帶惶恐的臉懇切說:“走到這一步,是因為我舍不得。我已經沒有路可走了,但你的路還很長,放下才能得到,明白嗎?”
佟若雨連忙搖搖頭再握住她的手心說:“即使他放出來又如何?我不會……”
“聽我說。”秦潔嵐打斷她的話,凝視著她意味深遠道,“即使有一天我不在了,但我的心,永遠與你同行。在我見到你那一刻,我早把你看作我,我希望我是你。懂嗎?”
佟若雨忽地紅了眼圈卻哽咽著說不上話來。
秦潔嵐又拍拍她的手背說:“還有,琢玉是個聰明人,她明白這個天下將會是誰的。她這一計並非單純針對我,她還有意向太子靠攏。當然,她也不會‘背叛’韓之演。所以,日後你要處處小心,凡事多角度多留個心眼。”
佟若雨動了動唇說不上話。
秦潔嵐又撫著她的臉龐溫聲道:“記住,冷靜,它是你最厲害的武器。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要你放下,並不是讓你拋棄一切,等你真的懂得‘放下’二字,心無塵埃,便能所向披靡。”
“不要再說了!”佟若雨撲入她懷裡,緊抱著她,紅著燙熱的眼圈哽咽低念。
“你不是還有個兒子嗎?你不是不舍得嗎?不要再說些擾人心神的話!我不要聽!我不要聽!”
秦潔嵐輕撫她的後腦溫聲低念:“莫怕,我會儘全力陪你走到最後。”
午後,佟若雨心神不寧地在院子裡踱步,腦袋裡千頭萬緒卻沒有一個出路。
她想對付韓之演又想鏟除琢玉,她想將危害他身邊人的人一個一個殺掉。
但是,自己卻是無能為力。
明知道現在火燒眉毛,她卻想不出任何辦法,任由那群惡人肆虐,怎麼也冷靜不下來。
“主子……”邱淩空神色頹敝走回來。
佟若雨收回思緒扭頭看了他一眼。
邱淩空低下頭去焉焉說道:“韓之演那狗賊今天早上已經無罪釋放了。翊王說,韓之演隻是跟陛下糊弄了幾句話,陛下就相信他是無辜的了。太子無奈,也隻能把他釋放。”
印證了秦潔嵐的話,佟若雨的心又無力顫抖了一下。
在這個局裡麵,琢玉不費吹灰之力,卻是最大的贏家;
而她們確實慘敗者,走入了一條死胡同裡麵,再無歸路。
“流沙姑娘……”小舞走來輕聲道,“雲世子來了,他想要見你。”
佟若雨輕歎了一口氣,她本想不見他。
但是,昨晚是他將她從鬼門關拉回來的,即使心情最煩亂,簡單道謝也是應該的。
佟若雨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後,再來到大堂。
正在品茶的赫連雲嘯忙放下茶杯,看了看她脖子上纏繞的紗布,他又站起來關切問道:“好些了嗎?”
佟若雨點點頭淡若應聲:“嗯,多謝世子關心。”
“你……”赫連雲嘯正猶豫著要不要問她被抓的原因。
佟若雨坐下來神色恬淡說道:“世子,多謝你昨晚出手相助之恩。但是,流沙今日心情不佳,情緒不穩,怕自己說錯話做錯事招惹了你。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希望你能先行回去,改日流沙再登門拜謝。”
赫連雲嘯低眸冷聲笑道:“也就隻有你敢一次又一次給本世子下逐客令。”
佟若雨流轉眼眸光來懇切說:“我是很誠懇的,希望雲世子不要咄咄逼人。”
赫連雲嘯哭笑不得看向她反問:“你說我咄咄逼人?我啥時候對你咄咄逼人?”
沉默了一會兒,他又把目光落在彆處冷聲說:“瞧你傷成這個樣子,即使明天晚上能勝出,你也不可能進宮獻舞。還好,你根本沒有機會勝出。”
佟若雨不緊不慢看了他一眼。
赫連雲嘯靠在案幾上俯身過去若有意味低念:“你真的以為自己已經掌握了三個牌子?”
佟若雨輕蹙眉心沒有說話。
赫連雲嘯單手托著腮輕蔑笑說:“這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利益大巨網,你還天真的以為,單憑你們的一點小動作,他們就會被你們收買?”
“你什麼意思?”佟若雨冷冷低問。
赫連雲嘯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說:“你太厲害了,像柄刀子一樣,以至於沒有人敢站在刀子身邊等待她的宰割。”
佟若雨胸中憋著一口氣冷聲說道:“你說話能乾脆點嗎?”
赫連雲嘯白了一眼氣衝衝的她,又沉下氣來說:“你雖然厲害,隻要出賽,恐怕必定能贏。”
“但是,你太桀驁不馴,不好控製。韓之演和太子都未能將你馴服,更何況是他們那些區區小官?”
“他們要的不僅僅是眼前利益,而且是長遠的,隻要飛天舞坊不出賽,他們還能繼續競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