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糧草之事,本王的人今日才接管,情況不明,雖有疏忽,難免不是遭人算計。”
他盯著於穀達一字一頓責問:“現在大敵當前,正是用人之際,將軍卻急著處置他們,這是何故?”
於穀達盯著赫連翊冷聲問道:“王爺這是什麼意思?”
赫連翊理所當然說:“現在不著急處置,將軍說得對,這事徹查得最清楚,被燒得糧草也不能複原,為今之計,當然是讓他們戴罪立功,再將此事上報朝廷,趕緊運糧草。”
於穀達冷哼一聲側過身去一副惱火說道:“既然王爺都把話挑明了,末將身份卑微,一切聽從王爺的吩咐。走!”
說罷,於穀達揮手吆喝帶人離開。
邱淩空抹了抹臉上的灰,轉向赫連翊急切說:“王爺,他一定會向陛下添油加醋的!”
“他不添油加醋,韓之演也不肯。”佟若雨撅起眉頭冷冷低念,她扭頭看了看赫連翊深沉的輪廓。
“先把這裡處理好。”赫連翊沉下氣吩咐,“點算一下還有多少糧食。”
三日過後,赫連翊巡視了一下自己直屬的兵將。
兵將們無精打采地操練,一副饑餓勞碌的樣子。
隻是怕再惹出禍端來,他們才強忍著饑餓,不敢吐半句怨言。
他們在這裡又不受重用,就這樣一天天耗著,心裡難免掖著晦氣。
巡視了一半,赫連翊怒氣衝衝轉回營帳。
邱淩空隨後跟進來忿忿說道:“王爺,那於將軍實在太可惡了,他以上次的事情克扣我們的軍糧,說要等朝廷運糧到來才能給我們糧食,將士們都餓了三天了!”
“再這樣下去,恐怕還沒上戰場,就餓死了!”
停頓了一會兒,邱淩空咬牙切齒說:“被派去守糧,眾將士心裡已經不痛快,現在又遭算計,挨饑忍餓。我怕……”
遲疑了一陣子,他又撅起眉頭低念:“我怕他們餓昏額頭,被人算計,做出糊塗事來。”
“是本王無能。”赫連翊低念了聲,將桌麵上的紙團揉在手心,雙眼的寒毒鋒芒越發冷厲。
佟若雨隨後帶著銅錢走進來,稍帶不悅說:“現在正好開春,百草盛放,我帶人到附近看了一下,四周的野菜似乎被人刻意采光了,水裡的魚也被驅走了。我想,再過幾天,恐怕整片樹林都會被燒光。”
“王爺,這該怎麼辦?”銅錢滿心憂急看向赫連翊問道,“我們總不能坐以待斃,五萬人條性命啊!餓了這些天,已經有很多人站不起來了!”
“好了,你們都彆一個勁惱著王爺。”佟若雨揮手讓他們退下。
她才剛走過去就被赫連翊使勁抓住了手心,她抬眸看了看他嗜血的寒芒微吃一驚。
“的確不能再忍耐了,與其等著他們來算計,倒不如先下手為強。”赫連翊凝視著她的雙眸懇切說道。
佟若雨看著他甚是俊魅的厲色,笑笑不語。
赫連翊握住她的手心的力度,稍稍加重說:“金宇清說得對,大丈夫做事,不拘小節。”
銅錢和邱淩空瞧見赫連翊眸底醞釀已久的寒戾殺意,心中不由得多了一絲激動。
邱淩空輕扯嘴角試探問道:“王爺要怎麼做?”
赫連翊冷魅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弧,桃花眸底的琉璃亮光如劇毒凝成一縷寒芒,一字一頓冷冷說道:“誰敢擋本王的路,死。”
他們微吃一驚對看幾眼。
赫連翊陰下寒眸冷聲說道:“現在內外都是賊,橫豎都是死,與其受製於人,倒不如掌握實權。五萬對百萬又如何,本王就要告訴韓之演,不管在哪裡,不管在任何時候,我們都不是孬種!他要給我們百萬個絕境,我們就回敬他一個奇跡!”
“王爺說的是!”邱淩空和銅錢激動應聲,“不管如何,我們都聽王爺和主子的!窩囊了這麼久,就算同歸於儘,隻要吐氣揚眉,值了!”
赫連翊又扭頭看向佟若雨問道:“你意下如何?”
佟若雨揚起靈眸會意笑笑,看向他歡喜說道:“你必定已有妙計,都聽你的。”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赫連翊勾起一抹詭秘的笑弧。
他撫了撫自己的腹部意味深遠笑說:“本王餓了數天,銅錢你去跟於將軍說一聲,本王立刻拔營到去尋找糧食,在朝廷還沒運糧過來之前,這裡的事情都交給於將軍全權處理。”
另一邊
“哈哈……”於穀達在營帳裡狂聲肆笑。
金宇清走到他身邊揚起大拇指恭敬讚歎:“將軍好計謀,竟把他們逼得跟哈巴狗一樣尋糧食去了!末將看到他們一個個麵黃肌瘦,手足無力,都是爬著去的!”
“嗬嗬……”於穀達笑得越發得意。
他轉了轉手中的鐵珠,忙吩咐:“附近可食用的東西都除滅呢?快,修書一封給胤國公,告訴他這個好消息。不出數日,他們必定餓死在這荒野之中!”
金宇清詭秘笑了笑,湊到他耳邊小聲低念:“將軍,要不要再修書一封?”
於穀達迷惑看了他一眼。
金宇清越發狡猾笑道:“翊王的五萬兵馬飽受饑寒,一旦誘敵來犯,恐怕也沒有反駁之力。”
他又故作哀歎一口氣說:“末將發現附近有異動,翊王一旦遇上敵軍,該怎麼辦呢?”
於穀達會意笑笑。
兩人又陰險對上一眼,於穀達湊到他耳邊邪佞嘀咕:“閒著無事,靜來看好戲,想著流沙那小妮子,怪寂寞。”
“末將明白。”金宇清一臉狡猾壞笑應道。
入夜
營帳裡傳來旖旎的歡好聲,突然閃過幾個黑影。
“啊!”營帳裡傳來兩聲驚怯的喊聲,一抹紅血濺到布上,映著跳躍的燭光格外鮮紅。
“救命啊!”兩個女人捂著肚兜的女子花容失色從營帳裡跑出來,梨花帶雨哭喊,“覺族人……於將軍被覺族人殺了!”
在另一個營帳風花雪月的金宇清一邊穿衣一邊領人跑來,跑進營帳一看,卻見於穀達赤身裸體死在榻下邊。
“來……來……”金宇清驚乍叫喊,“來人啊!快……快!抓拿刺客!”
翌日
赫連翊匆匆帶人回來,掃睨了一眼軍中惶惶眾人。
他隨手抓了一個人問:“於將軍是怎麼回事?金中校呢?”
“在……在營帳裡麵……”士兵跪下來指向營帳瑟瑟發抖低念。
赫連翊向後看了一眼佟若雨,然後與她並肩往營帳走去。
營帳中的金宇清看見走進來的兩人,稍帶愕然站起來。
“金中校臉色憂恐,莫不成昨晚變故,與你有關?”赫連翊冷聲問道。
金宇清臉色一青,忙走出來單膝跪下說道:“此事與末將沒有關係!”
赫連翊繞過他坐到桌子前,再睨視下去若有意味說道:“本王當然知道此事與你無關。”
金宇清仰起頭來迷惑看向他。
赫連翊旋即勾起一抹陰寒的笑弧說:“昨夜之事,乃本王一手策劃,殺死於穀達的人並非覺族人,而是本王的部下。”
“……”金宇清聽見他這番坦白的話忽然怔了一下。
良久,他才反應過來試探問道:“王爺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昨晚突然有“覺族人”闖入殺死於穀達,他還以為是自己送出去的信讓覺族人以為對付了赫連翊,就對他們的三十萬起了非分之想,所以連夜派人殺死主帥。
這事他不敢貿貿然命人上報,又怕是韓之演的吩咐。
“你跟覺族人勾結一事,本王早就知曉,相信你也心知肚明。”赫連翊豎起一根手指淡漠說道。
“現在你有兩條路可走,第一,本王把連通覺族人謀害於穀達的罪名加到你身上,立即將你處死,死無對證,相信韓之演也不會為你這小小中校翻案吧?”
赫連翊冷冷低笑道:“棋子罷了,他韓之演要多少有多少。”
金宇清忙伏拜下來說:“小的選第二條路,任憑王爺差遣!”
“糧草被燒是怎麼一回事?”赫連翊冷聲問道。
金宇清抬起頭來戰戰兢兢說道:“是於將軍故意陷害翊王你的計謀。為的就是害死你的五萬兵馬。”
赫連翊睨向他冷聲問道:“五大糧營的糧食真的全燒光呢?”
“王爺英明!”金宇清伏拜了一下又忙說,“五大糧營的糧食早就被運走,就藏在通往嶼古城的另一條路的山洞裡邊。燒毀的隻是少量糧食,其餘的都是木糠雜草之類的。”
赫連翊扭頭看向佟若雨淡若笑說:“果然如你所料。”
佟若雨淡然低笑,再睨向金宇清冷厲責問:“韓之演還吩咐你些什麼?你們如何跟覺族人勾結?”
“小的不知道!”金宇清連忙搖頭說道,“與胤國公或者覺族人的聯係都是於將軍負責,小的還沒有資格,之前隻是一直聽從於將軍的吩咐罷了。”
“炫虎。”赫連翊吆喝了聲。
炫虎隨即扛著大刀走進來。
赫連翊風輕雲道說道:“殺了他。”
“……”金宇清打了一個激靈忙爬過去驚顫說道,“王爺,你剛才……”
赫連翊睨起寒目冷聲說道:“剛才本王隻是說了第一條路,金中校就迫不及待選擇第二條路了,你還沒聽本王說說第二條路了。”
金宇清越發渾身寒粟,他爬到赫連翊腳下急切說道:“王爺,小的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赫連翊一腳把他踹倒在地上冷聲說道:“正因為你什麼都不知道,才真正該死。”
金宇清渾身發軟,撐著地麵倒退兩步,他連忙爬起來向外跑去吆喝:“翊王要造反……”
他還沒說完,就被炫虎一刀子“哢嚓”把腦袋砍下來了。
炫虎盯了一眼地上的頭顱,看向赫連翊問:“王爺,為什麼不把他扭起來?他日送到陛下跟前指正韓狗賊。”
“當日在大牢外麵人贓俱獲都奈何不了他,區區一個中校更加威脅不了他。”赫連翊所有意味說道,“我們在朝廷沒有指鹿為馬的能力,萬一他逃出去了,死的不是韓之演,而是我們。”
佟若雨低想了一會兒說:“糧草的事情,以防韓之演在糧草上再動手腳,藏在洞中的糧食派人秘密守著就好,不宜宣揚。將士們要吃飽了才能殺敵。”
“嗯,我明白你的顧慮。”赫連翊會意點點頭。
他又揚起深沉的眼眸看向她問道:“要攘外,必先安內。你說,外麵的三十萬兵馬如何處置?”
佟若雨稍作思忖說:“敵軍有七十萬兵馬,我們要活下去,必須依靠這三十萬兵馬。”
炫虎連忙走上前來說道:“要不用軍功籠絡他們?”
“軍功?”赫連翊低念了聲,再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弧輕作搖頭說,“你說是本王的給的軍功可靠,還是韓之演的?”
炫虎低下頭去邈邈嘴說:“我們朝不保夕,自然沒有人相信還能從我們這得到榮華富貴,沒有人願意把命壓在我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