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若雨心頭忽地一顫,這聲音,好熟悉呀!
像在哪裡聽過,但又因時間久遠,而日漸朦朧。
“軍師,快逃!”王夫統推開佟若雨,忙抵擋住殺來的人。
“上馬!”耳邊傳來一個吆喝聲.
佟若雨愣了一下往聲音的方向扭頭看去,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扯上了馬背。
“末將童思伽,你可是跟在翊王身邊的流沙姑娘?”護著她的童思伽試探問道。
佟若雨聽見“童思伽”三個字,有點失落,但又鬆了一口氣忙笑道:“嗯,多謝童將軍相救!”
童思伽揚起厲目挽箭射殺了三個人,策馬躲開刺來的長矛說道:“末將正好來跟翊王會麵,卻看見你們被埋伏,所以特意來解圍。”
“嗯,將軍專心迎戰,無須顧及我。”佟若雨說著一鞭子甩出去.
雖然她看不見東西,但還是絲毫不誤。
“流沙姑娘果然是英雄豪傑!”童思伽讚歎了句,繼續抽箭發射。
另一邊,赫連翊帶著兵馬回到營,留守的將士忙圍上來歡迎.
他們是看著那二十多萬醉醺醺地出去,當鬼門關轉了一圈,看上去精神多了。
赫連翊翻下馬掃看了一眼,兩個士兵忙跑上來說:“王爺,你受了傷,趕緊到營帳裡敷藥,小的馬上找軍醫過來!”
“不急,本王傷勢無大礙。”赫連翊扶著臂上的傷口,掃視了一下,心裡卻納悶著,人人都來了,那人兒躲哪去呢?
“軍師呢?”赫連翊旋即問道。
獨自把她一人留在這裡,他心裡總有抹不去的忐忑不安,畢竟這些人不是他完全可信任的佟家軍。
一個老兵忙跑上來笑笑說:“回王爺,軍師帶人出去巡視了,說東邊山坳有異樣。”
“異樣?”赫連翊迷惑低念了聲。
“哥,快謝謝王爺!”一個小兵跑上來將這老兵摁到地上磕了兩個響頭說,“若不是王爺舍身相救,阿牛我就回不來了!”
老兵忙抬頭看了看赫連翊手上還泛血的傷口,凹陷的雙眼突然盈起一眶淚波,一個勁地向赫連翊磕頭,卻久久說不上話來。
“起來!快起來!大家都是活在敵人的虎刀之下,相互幫忙罷了。”赫連翊忙把他倆扶起來,又詫異問道,“你們兄弟倆都從軍了,家中還有什麼人?”
兄弟兩對看了一眼,老兵低下頭去噎著淚水說:“家中隻剩下一老邁的母親,無人照料。”
赫連翊撅起眉頭低想了一會兒,又試探問道:“軍中像你們這樣的,還有多少?”
士兵們對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隨後一個渾身是血的人連撲帶滾跑回來:“救命……救命……”
眾人愣了一下忙扭頭看去。
赫連翊迫不及待迎上去扶起他問:“發生什麼事呢?”
“王……王爺……”渾身是血的人抓住赫連翊的手喃喃叨念,“埋伏……軍師……軍師……”
他還沒說完就暈過去了。
“快,帶他去救治!”赫連翊急切吆喝了聲忙站起來,心頭忽地多了一絲慌怯低喃。
“若雨……”他又睨向士兵們急切問道,“東邊山坳在哪?趕緊帶本王過去!”
“王爺你的傷還沒處理!”老兵急切說道。
“軍師最重要!”赫連翊低念了聲,忙跑過去翻身上馬。
其他兵將也跟在他馬後跑去。
他們才剛出了亂石穀,就看見童思伽他們騎著馬趕回來了。
赫連翊看見坐在童思伽跟前的佟若雨,才鬆了一口氣。
“翊王……”童思伽輕喊了聲,忙把佟若雨抱下馬來到赫連翊跟前說,“流沙姑娘被石灰抹眼,得趕緊處理。”
赫連翊吃了一驚忙接過佟若雨,緊閉眼睛的佟若雨忙抓著他問:“凱旋歸來呢?”
“嗯,我知道你在等我。”赫連翊滿帶憂忡說道,“快,馬上去處理眼睛上的石灰。”
“王爺,你手上的傷還沒處理!”老兵急切說道。
佟若雨臉上的表情急了一下。
赫連翊忙溫笑說道:“沒事的,隻要你平安,我就沒事,你的眼睛要緊。”
入夜
赫連翊細細給佟若雨的雙眼環上紗布。
佟若雨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再急切低念:“彆管我了,你的傷到底怎樣呢?怎麼會傷到呢?”
“刀劍無眼,敵人刀刀致命,受傷難免。”赫連翊撫了撫自己包紮了的傷口,又搖搖頭說,“皮外傷,不礙事。”
沉默了一陣子,佟若雨試探問道:“那個童將軍……”
“在說我嗎?”隨後就傳來童思伽的聲音。
聽著他的聲音,佟若雨的心頭忽地多了一絲親切感。
童思伽隨即挽起帳簾走進來微笑說:“外麵的人都在說翊王的英勇事跡,運兵如神,帶著一群醉徒,大破敵軍。而且衝鋒在先,將士們甚是敬佩。”
“童將軍見笑了。”赫連翊淡若笑說。
童思伽坐下來看向他稍帶敬佩說道:“這樣的醒酒辦法,的確厲害!”
赫連翊輕歎了一口氣說:“這次選擇敵人防守最薄弱的地方進攻,且帶了二十多萬人,這陣勢早已讓敵軍聞風喪膽。雖然損失了一千多兵將,但總算讓他們明白道,何為軍紀了。”
“嗯,我們隻有三十多萬兵馬,恐怕敵軍早已摸清我們的狀況,敵人的兵力卻一直在增加,如果再不團結起來,恐怕遲早會全軍覆沒。”童思伽滿帶憂慮說道,再摸出一張圖紙遞給他說,“這是我連日來打探得來的,上邊是敵軍部分兵力分布。”
“太好了。”赫連翊應了聲,扭頭看了看心事重重的佟若雨,關切問道,“怎麼呢?還在擔心軍情嗎?”
佟若雨輕作搖頭低念:“隻是……感覺童將軍很親切,心裡有點難受。”
童思伽愕然愣了一下。
赫連翊看了看跟佟振邦頗有幾分相似的他。
佟若雨又忙說:“童將軍莫見怪,我不是厭惡你的意思,隻是……隻是……”
赫連翊握住她的手心看向童思伽說:“她隻是想起過世的親人罷了,童將軍莫見怪。”
“喔。”童思伽苦澀應了聲。
凝視著佟若雨的臉,他心頭也泛起一絲莫名的親切感,隻是看不見她那雙靈動的眼睛。
“王爺,”外麵傳來士兵的聲音,“京中有急件。”
“快拿進來。”赫連翊連忙說道。
士兵隨後把信件送進來。
赫連翊打開信看了看臉色,旋即沉了下來。
“出什麼事呢?”童思伽看見他凝重的樣子連忙問道。
赫連翊揮手讓士兵退下去。
待士兵出去後,佟若雨試探問道:“是太子的信還是赫連雲嘯的?”
“你怎麼知道是赫連雲嘯的?”赫連翊迷惑地看了看她問道。
他又沉下眸色凝重說:“雲嘯說,因為你之前請求陛下駐紮在瞿京的軍隊不得超過三十萬,所以,韓之演要三皇叔帶領駐守在皇城的軍隊來支援我們,繼而取而代之,現在,瞿京已經駐紮了韓之演的親兵。”
童思伽思忖了一會兒說:“和親王有二十萬兵馬,若他真的來支援,對戰事有利。”
“山崩,三皇叔的軍隊被堵住了。”赫連翊輕蹙眉心憂心忡忡說,“韓之演根本不會讓他來支援,他現在隻是分散我們的兵力,占據皇城罷了。現在,隻有我們凱旋歸去,借軍功拜謁皇上才能解瞿京之困,如果再拖下去,恐怕我們這裡還沒打敗敵人,瞿京已經淪陷了。”
“韓——之——演!”童思伽咬牙切齒低念了聲,眼底縈繞的殺意閃閃發亮。
佟若雨卻是十分平靜。
赫連翊沉下眼眸看向童思伽說道:“我們得好好商量一下接下來的部署。”
隔日
童思伽扶著佟若雨到營帳外散步。
經過的士兵都恭恭敬敬地打招呼。
童思伽輕彎嘴角微笑說:“翊王體恤將士,讓兄弟、父子二人在這裡的,一人歸鄉,但將士們都不願離去,翊王深得將士們的愛戴。”
“嗯。”佟若雨應了聲笑笑不語。
童思伽扭頭看了看她問:“你的眼睛怎樣呢?還難受嗎?”
佟若雨摸了摸眼角的紗布微笑說:“已經好多了,隻是赫連翊大驚小怪,非要我多包紮幾天……”
頓了一會兒,她又試探問道:“你在眼巴巴地看著我嗎?”
“……”正在凝視著她的童思伽臉頰一紅。
他忙彆過臉去輕扯嘴角笑笑說:“流沙姑娘……流沙姑娘的眼睛真是鋒利,隔著紗布也能看透。”
他又忙補充一句:“流沙姑娘莫見怪,我對你並沒有非分之想。”
佟若雨忙戲謔了句:“喔,可你眼巴巴地看著我,翊王會吃醋的,他是個醋壇子。”
“你跟我過世的妹妹好相似。”童思伽突然冒出一句話來。
佟若雨微愣了一下。
童思伽黯然說道:“如果她還活著,應該跟你這般年齡。”
“吖?”佟若雨心頭忽地一顫,她嘖了嘖舌連忙問道,“你妹妹她……”
“隻是她不會射箭。”童思伽苦澀笑說。
沉默了一陣子,他又惆然歎氣說:“我那淘氣的妹妹最討厭射箭了。聽說,你射箭的功夫很厲害。”
“跟童將軍相比,隻是皮毛罷了。”佟若雨淡然微笑說道,“王夫統見識過你的箭法,就一直纏著我,要我跟你說說,他要拜你為師。”
說到這裡,她又想起自己那個哥哥,還記得他也是十分精通箭術的。
那時候,他為了練箭常常冷落她,她幾次耍脾氣,說自己討厭弓箭,不準他再碰。
後來,他離開了,她也開始練箭了,她要把他那一份也一起努力著。
他說過,會回來的。
然而,直至城毀家亡,他都沒有兌現承諾。
童思伽轉過眼眸來的時候,卻看見她眼角流瀉下來的淚水。
他微吃一驚,稍帶不知所措問道:“流沙姑娘,你……”
“沒事。”佟若雨擦了擦臉頰的淚水苦澀說道,“隻是包紮太久了,眼睛有點難受。”
“怎麼呢?”赫連翊快步迎上來,摸了摸她的淚痕急切問道,“怎麼哭呢?”
佟若雨忙勾起一抹淺淡的笑弧搖搖頭說:“我很好,對了,聽你氣喘籲籲的,出事呢?”
“嗯。”赫連翊連連點頭,再掏出一封信來說,“剛才有一個人以盜月先生的名義給你送來一封急信。盜月先生……我似乎聽你說過。”
佟若雨稍帶著急說道:“一定是跟軍情的情況有關,你趕緊拆來看看。”
回到營帳,赫連翊打開信看過之後,臉色比看到赫連雲嘯的心更加驚愕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