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地紮營。”佟若雨吆喝了聲旋即翻身下馬。
妖風緊接著翻身下來問:“主子,我們不是趕著去救翊王嗎?”
“救翊王……”佟若雨呢喃了聲,又揚起厲色冷冷說道,“隻有打敗了這三十萬大軍,我們才能到翊王身邊去。我們隻有五萬兵馬,必須步步為營,否則,不但不能救翊王,甚至,還會導致全軍覆沒。”
夜色正濃,佟若雨坐到火堆前看著跳躍的火星。
邱淩空急急走到她身邊蹲下來小聲低念:“主子,敵軍也駐紮下來了,他們一定摸清了我們的狀況,等待時機將我們一網成擒。”
佟若雨扭頭掃視了一眼散坐在在各處的將士。
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不同程度的憂忡絕望,這幾乎是一場不可能勝利的戰爭。
在前麵的不是敵軍,而是閻羅殿。
即使現在讓他們撤軍,韓之演也會抓住把柄誣害他們。
所以,現在隻能前進,即使明知道是死路,還必須前進。
隨後又轉來嫋嫋的樂聲。
丁狗咬了咬牙不悅低念:“那些覺族狗還真是囂張,一個勁在慶賀,做給誰看呢?”
他又抓了一把泥土扔出去憤懣嘀咕:“跳的什麼舞蹈,一點也不入人眼。”
“那些庸脂俗粉當然不及主子的傾城一舞。”銅錢理所當然說。
益陽隨即抓起一個小石子扔到銅錢的臉上戲謔:“瞧你的樣子,好像看過主子跳舞一般。”
銅錢邈邈嘴不悅反駁:“我雖沒見過主子跳舞,但是,我見過飛天舞坊其他人跳的舞,這些庸姿俗粉怎能跟飛天舞坊的台柱相比?但是,既然飛天舞坊的台柱都比不上主子,主子一定更厲害!”
銅錢悠悠地看了一眼佟若雨,繼而低下頭去悶咕:“主子也的確吝嗇,我們跟在你身邊多年,那些精彩的舞蹈,一次也不入我們的眼睛,害得我們隻有心頭癢癢的遺憾。”
他又抬起頭看了看幽暗的夜空說:“恐怕,今生是無福看到主子驚為天人的舞蹈了。”
“你在自怨自艾些什麼?”邱淩空不爽地推了他一把。
益陽也將他摁下去心情凝重戲謔責備:“隻要活著回去,我們就求王爺讓主子給我們獻舞慶祝!”
他又掃向其他人笑問:“你們說是不是?”
“嗯。”他們哽咽了一下繼而揚起苦澀的笑臉。
“你們真的很想看我跳舞嗎?”佟若雨突然冒出一句話來。
六人稍帶愕然扭頭,看了看臉容沈靜的她。
佟若雨轉過隱耀冷厲的鋒芒,澄澈的眸底縈繞著一絲令人猜不透的詭秘之色。
她站起來睨向前方,嘴角勾起一抹燦爛如花的笑弧淡淡道:“我這就給你們獻舞。”
“……”六人抬起眼眸看向她,卻久久反應不過來。
良久,佟若雨嘴角那抹笑弧多了一分妖嬈的撩撥之意。
她垂下陰柔不定的靈眸,睨向他們冷聲說道:“但是,能不能看到,就看各人的本領了。”
“啊?”六人撅起眉頭說不上話來。
佟若雨又把目光落到銅錢身上戲謔道:“既然銅錢最多怨言,那便由他為我準備舞衣吧。”
“啊?”銅錢納悶地撓撓頭。
敵軍陣營,敵方的主帥坐在臨時搭建的高台上欣賞舞台上的歌舞,圍坐在四周的士兵也陶醉在這鶯歌漫舞裡麵。
一舞罷後,這批舞姬盈盈退下去。
良久,另一個舞姬手執粉色羽扇蔽臉,從盈香小路低眸迎上來。
她內束亮色紅粉短衫,白裙蹁躚曳地,外披妖嬈隱白紫衣,蓮步生花不見遮掩在裙下的繡鞋。
坐在觀賞台上的主帥不由得身子前傾,貪婪的雙眼一眨也不眨地凝視舞台中央那旖旎半蹲的俏美人。
舞台上的人兒玉手輕搖羽扇,芙蓉俏臉在交疊錯開的羽扇下慢慢浮現出來。
一雙妖眸撥清波,兩執流鬢搖青娥,粉臉潤如玉,嬌唇盈如珠。
主帥看見這驚為天人的顏色,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淌在舌尖的唾沫一波一波地噎下去。
他睜著貪婪的雙眼喃喃道:“天女……天女……真真是天女……哪來的天女?”
其他人也被這妖嬈的美色狠狠蠱惑住心智。
似乎誰也沒想到,他們一路從覺族走來,從未見過這張令人一見噬魂的臉孔。
直覺是天賜神女,無人敢質疑她的來曆。
“塔哈,二宗主讓臣女為三軍進獻一舞,此舞名乃‘驚魂’。”舞台上女子語氣淡若清冷道。
“塔哈”在覺族是將軍的意思,二宗主指的是元虎魃。
“驚魂?”主帥撅起眉頭納悶低念了聲。
舞台上的女子輕作點頭說:“此舞尤通神明,請塔哈把各軍圖爾瓦以上的軍官請上來,讓‘驚魂’為之洗禮,舞罷,即可進攻,必定戰無不勝。”
“圖爾瓦”等同於軍中的少尉。
“二宗主?”主帥呢喃了聲。
看了看眼前這人兒如花嬌顏,他又深信不疑點點頭吩咐:“去,把軍中圖爾瓦以上的將領叫過來。”
良久,各軍圖爾瓦以上的將領就跑步上來。
幾聲鼓聲疊響,舞台上的女子妖嬈起舞。
她展開軟弱如水的雙臂上下舀著羽扇繞著舞台轉了一圈,繼而兩個跟頭回到舞台中央淩厲起舞。
她身似靈蛇,傾前仰後,剛柔並合,舞若驚鴻,變化不絕於眼。
雖然舞藝精湛,但在眾人看來,尚未能體現出“驚魂”二字的奧妙。
“好!好!”
舞還是舞,隻是供人觀賞娛樂罷了。
眾將士一心享樂,也忘了它名字的含義,不斷歡呼叫喊。
他們這次帶同舞姬隨軍,都是他們的二宗主元虎魃要求的。
他說陰陽交合才能所向披靡,所以命令,在打戰的時候,務必要有舞姬在旁助威。
將士們不知道他的命令是對是錯,但奉命多帶一群舞姬,雖然有些累贅,但總算能借寂寞之渴。
正當眾人各自沉迷的時候,舞台上的女子突然淩空而起,如靈燕般嫣然落到將士們的當中。
“呼!”四下響起一陣激動的歡呼聲。
座上的主帥蠢蠢欲動,隻恨那美人兒遠離自己而親他人去。
女子展開雙臂,雙手緊拽羽扇螺旋起舞,妖嬈目光如寒毒陰風。
冰冷的夜色中悄然多了一絲血腥的味道。
“驚魂”二字,這才真正沁入舞中骨髓。
她所到之處,除了留下一片幽香,還有一片驚恐的愕然目光。
似乎還沒有人察覺到她羽扇底下是一排鋒利的寒刃,他們隻看見一個個將領愕然怔住貪婪的眸色。
兩個兩個倒下,抹頸的地方良久才溢出猩紅的液體來。
“殺……殺……”四周的人久嘖舌根卻說不上話來。
似乎有一種無形的恐懼拉扯喉嚨令人說不上話來。
他們不知道這個女人的來曆,也不知道她隻轉了一個圈罷了,就倒下一批批人,而他們的塔哈卻還在這裡拍掌就好。
莫名的顫抖油然而生,從靈魂深處直至發梢,不寒而栗的驚恐遍布全身每一個毛孔。
直至她雪白的裙梢被鮮血染成腥紅色,手中的粉色羽扇變成了血紅色,他們才似乎在地獄的邊沿清醒過來驚呼:“女鬼!”
這個被人驚呼“女鬼”的女子不是彆人,正是對陣的佟若雨。
主帥驚愕站起來顧盼,佟若雨輕搖羽扇遮臉,嗅著濃濃的血腥味,嘴角勾起一抹令人內心顫抖的陰寒之色。
她以流星閃電之勢,揚著羽扇旋轉而去,頃刻間,來到了主帥的跟前用羽扇鉗住他的脖子。
“……”主帥嗅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愕然怔了怔,垂下眼眸一看,卻看見鋒寒的刀刃。
他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連忙叫喊:“抓住……”
話音未落,他的脖子就噴出鮮紅的血液來。
“……”四下的人驟然吃了一驚,隨後傳來幾聲擂鼓聲和號角聲。
“敵軍進攻了!”
“塔哈倒了!”
“圖爾瓦沒了!”
覺族軍隊一下子陷入慌亂。
佟若雨垂下眼眸看了看倒下的主帥,冷冷低笑。
擒賊先擒王,一舞解決敵軍圖爾瓦以上的軍官。
沒有了將領,就算他們有再多人,群龍無首,隻能兵敗如山倒。
聽見浩瀚的進軍聲響,佟若雨嫣然一笑,掃看了一眼慌亂奔跑的人。
她又輕盈一躍回到舞台上,以最炫目的舞姿迎接自己的軍隊。
她和銅錢帶領幾個人潛入敵軍舞姬的營帳,先迷倒一批舞姬,剩下一個女人,再質問軍情。
從這舞姬打探得知,果然不出她所料,這批舞姬是元虎魃以“天女”之用的,正好給了她一個契機。
銅錢裝扮成覺族人隱藏在士兵裡麵,到適當的時候發動信號,邱淩空他們早已整軍待發。
待敵軍的將領被佟若雨殺了之後,群龍無首之際,他們再來進攻,必定所向披靡。
“殺!”邱淩空和妖風他們領軍闖進敵營。
四下蕭殺聲一片,失了將領的敵軍望風而逃。
“主子太美了!”
“天舞!”
“驚人天舞!”
“旗開必勝!”
“旗開必勝!”
舞台下刀光火影,照亮了地下猩紅的血色,舞台上的佟若雨依舊在淩厲起舞。
這是跳給她最愛的將士的舞蹈,跳給連日來犧牲在沙場上亡靈的舞蹈。
這個狹小的舞台已經容不下她傲視萬物的舞步。
她輕輕一躍敏捷翻身落到地上,揚起嗜血寒眸淩風起舞,手中羽扇不再是起舞的器具,而是摧毀敵軍的利器。
一個一個敵軍在她妖嬈的舞裙前倒下。
她如一顆璀璨的明星,照亮了硝煙彌漫的天空,所有的鮮血似乎在她的腳下凝聚,直至天明。
冷風吹拂帶著濃濃血腥味的硝煙,所有的營帳都化成了灰燼。
佟若雨獨站在風中看了看遍地屍骸,輕吐了一口氣,又緩緩勾起一抹淺淡的笑弧。
邱淩空隨即跑到她身邊。
他抹了抹額上淋漓的大汗歡喜笑道:“主子,敵軍已經全被殲滅!”
“嗯。”佟若雨點點頭,又輕撫著自己的腹部凝緊眸色說道,“立即整軍,王爺還在等著我們。”
“軍師……軍師……”
繞繚的硝煙中傳來急促的叫喊聲。
佟若雨不由得心下一顫向前走了兩步,心頭忽地燃起一絲忐忑不安的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