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克族的公主怕他逃跑,所以在他的身上下了失心蠱,他一離開她的身邊,就會失去意識,如同行屍走肉。”西陵聰低低的解釋,她這樣對他說話,他的心莫名的有些喜悅。
明夏微微愣,卻又問道:“你把傳國玉璽給了默克族人?”
“為什麼要給他們?”西陵反問。
明夏的眸光微凝,冷哼道:“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你想讓朝庭和默克族以死相搏,然後你好坐收漁翁之利!”
“有一小部這方麵的原因。”西陵聰淡淡的道:“可是我這樣做也是為了你。”
“為了我?你會這麼好心?”明夏的眼裡滿是嘲弄,如果不是她知道她殺不了他,她早對她下了殺手了。
西陵聰淺淺的道:“你今天隨沈笑儒進皇宮,原本就是為了沈笑儒而去,要和他共同進退,茗韻又出來生事,你的計劃很難成功的,我不想你遇險。”
“你好毒!”明夏咬著唇道:“你這樣做看起來是為沈笑儒解了圍,也好像讓他得到了沈笑鴻的信任,可是卻在不動聲色間將他推到了更危險的境地,讓沈笑鴻認為我就是沈笑儒的致命弱點,隻要有我在陽城,沈笑儒就不敢反,好讓他和默克族人以命相搏!”
“這不能怨我。”西陵聰雙手微微一攤道:“他們是親兄弟,是他們自己相互間太不信任!”
“你來找我做什麼?”明夏冷著聲道。
“想你就來見你了。”西陵聰回答的甚是爽利,一雙眸子在幽深的夜裡發著如野狼一樣的光茫。
明夏的滿臉嘲弄的道:“我以為你是來祝福我的,沒料到卻是來找我的主意的。”
西陵聰低低的歎了口氣道:“祝福你那是不可能的,打你主意那是一定的。”
明夏冷冷的道:“我原以為你會為那天的事情找個借口,或者再接著向我編一個合情合理的謊話,再用美男計誘惑我,成為你利用的棋子。”
“事情已經做下了,解釋也沒有用。”西陵聰淡淡的道:“你恨我也再正常不過,必竟我利用了你。”
“你倒是很直白。”明夏的眼裡又冷了幾分,拳頭已握的死緊。
西陵聰淡淡的道:“我一向很直白,隻是我的話一般沒有幾個人會信,因為太過直白的真話總有人以為我在撒謊。”
明夏冷冷的看著他,他卻含笑看著她,她恨不得將眼前那個踐踏了別人的尊嚴卻還在那裡笑嘻嘻的男人的臉撕的粉碎,她的嘴角綻出一抹淡笑,笑的如午夜盛開的曇花:“不過我真的很感謝你對我做下了那下的事情,如果不是你,我一定不會知道他那麼愛我!而你這一次為他設下的這一條死路,我也會陪他一直走下去,而且我敢向你保證,事情絕對不會發生到你預期的那一步!”
“你想和沈笑儒一起離開陽城?”西陵聰的聲音聽不出溫度。
明夏淺淺笑道:“這是我的私事,我沒有必要回答你,雖然我很恨你,恨不得一刀插入你的心臟,但是我卻知道我現在動手不過是自取其辱。但是我知道你終有一天會落在我的手裡,西陵聰,到那一天我一定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的語氣很淡,淡的如同一杯清澈的水,甚至還透著一絲淡淡的暖意,她的拳頭鬆開,朝西陵聰再走近一步道:“你的消息很靈通,想必早已知道我七日後和儒大婚,如果你那天有空的話,我很歡迎你來觀禮。”
西陵聰聽到她的話後,眼裡最後一絲笑意也消失的乾乾淨淨,明夏又淺淺的道:“當然,你如果是個孬種的話也大可以不來!”她衝他甜甜一笑,美的猶如罌粟,卻帶著致命的毒。
她說完這句話,扭頭便朝狂草居走了過,西陵聰素來冷漠的心在這一刻竟亂了起來,他伸手去拉明夏,就在他的手要碰到她手的那一刻,一抹寒光從她的袖子裡的蕩了出來,直直的向他的胸口擊去,這一下疾如閃電,直擊向他胸口的要害,他陡然大驚,身體往後疾退,饒是如此,他胸口的衣裳被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胸口的肌膚也被刀鋒刺出一條血痕。
他的眸子眯了起來,散發著濃濃的危險。
她的手裡已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柳葉刀,那刀鋒極美,一如她秀氣的眉毛,月光淡淡的灑在她的臉上,她美的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她心裡暗暗生恨,方才她若是再快一分,便能將他刺成重傷,而這一擊未成,第二擊便不會再湊效了。她眉眼一片淡然道:“我說過,你再靠近我我就會殺了你,這句話永遠有效,這一次算你命大,下一次就不見得會有這麼走運了!”
說罷,她扭頭便離開了。
他沒有再攔他,也沒有再說話,隻定定的看著她消失在夜幕之中。他的眸子在她離開後的那一刻,陡然間失去了光華。卻伸出手指輕輕沾了一滴鮮血,再將手指放在唇邊,伸好幾舌頭輕舔了舔,鹹的……苦的……
接下來的幾日,明夏便一直乖乖的呆在狂草居裡,其間沈笑儒來看過她兩次,人多耳雜,兩人隻是隔窗而望,都沒有說話。
因為是皇帝賜的婚,朝庭裡賞了極多的物事。由於她原本和沈逸楓訂過親,所以早在幾個月前相府裡就開始著手準備嫁妝。當日由於喬相曾說過的她出嫁的標準要同大小姐喬明書,大夫人雖然不甘願,卻也怕喬相生氣,早早就替她置辦了些。加上朝中賞賜的嫁妾,那些嫁妝足足有三百七十二台,裡麵所有的東西都極儘奢華,看得相府裡其它未出閣的姐妹個個心中又羨又恨。
眾姐妹想不明白那個傻乎乎的明夏為何能如此風光的出嫁,更想不明白沈笑儒為何會如此鐘情於她!而她那天晚上徹夜未歸的事情早已傳遍了相府的各個角落,雖然那件事情沈笑儒替她找了下來,可是一時間,相府裡說什麼的都有。
明夏平日裡對那些閒言閒語不太在意,可是這一次卻是事出有因,聽得多了心裡也生出了幾分惱怒,卻又不可能真的去堵眾人的嘴。
轉眼間便到了大婚的那一日,明夏一大早便被大夫人從床上拖了起來,二夫人也早早的就趕到明夏的屋子,明夏問道:“碧珠呢?怎麼沒見她?”
二夫人輕哼一聲道:“碧珠那死丫頭不長眼色,又呆頭呆腦的,賢王府不比相府,我讓她去柴房劈柴去了。另外送了兩個機靈的陪嫁丫環給你,你雖然傻,卻也是相府的人,不能讓你丟臉!”
明夏的眸色深了些,這兩個女人真的是惡劣到極致,居然讓碧珠去劈柴,任人都知道柴房裡的活就不是人做的,通常隻有犯了錯的丫環才會這樣懲罰!她知道碧珠平日裡為了護著她,沒少得罪相府裡的夫人小姐,她若是將碧珠留在相府,她隻怕會被這些女人折磨死。
大夫人一邊替明夏梳頭一邊道:“真的是傻人有傻福,真沒料到你還能嫁給賢王!”
二夫人斜著眼睛看了一眼明夏道:“看來還真的是女子無才便是德,隻要長的像隻狐狸便不愁嫁,明豔又聰明又美麗,居然還趕不上這個傻子!”她想想心裡有氣,手裡拿著明夏的嫁衣狠狠的就扯了起來。
明夏看著屋子裡兩個礙眼的女人,眸子裡寒氣重了些,這些年來她聽她娘的話一直裝瘋賣傻,原本的目的是不願淪為政治籌碼,尋一個不計較她是傻子、不貪慕她的美貌和她兩情相悅的男子共渡一生,人她或許是找到了,心裡卻覺得欠沈笑儒極多,此時出嫁心裡一時說不清是什麼感覺。
原本這一天應該是她娘來替她梳頭的,可是她娘自從三年前外出後就一直沒有回來,說是在庵堂裡吃齋,她卻知道她娘隻怕又在江湖上快意恩仇去了。這些年來,她一直都沒有弄明白她娘那樣的女子當年為何會選擇嫁給喬相做六夫人。
大夫人斜著眼睛看著明夏,越看越生氣,當年喬明書出嫁都沒有如此的風光,所嫁的夫婿雖然也是響當當的人物,可是卻終是及不上沈笑儒。她重重拿梳子往明夏的頭上梳了一下後道:“還真的是一人一個命,明書那樣出眾的人兒居然嫁的還不如傻子!”
二夫人看著那已打包好堆放在喜房裡的嫁妝道:“大姐,反正明夏是個傻子,這些東西給她了她也不知道怎麼用,日後還不是便宜了王府裡的那些丫環婆子。再說了過幾天賢王就要帶兵打仗,這些嫁妝都放在陽城的賢王的別院裡,隻怕會引來不少的毛賊。大姐,不如我們將這幾箱東西換下來給明豔做嫁妝如何?”
大夫人的眼睛頓時一亮,想了想道:“好是好,可是都打包好了,要換也不容易。”
“這有什麼不容易的!”二夫人滿臉不屑的道:“我們把這些東西拿出來,直接塞些破棉布進去就好了。反正她是個傻子,也不識貨。”
大夫人覺得有理,把梳子放下連頭也不幫明夏梳了,張羅著就要去搗鼓那些箱子。
明夏見這兩個女人當著她的麵換她的嫁妝,她雖然對這些事情不太計較,卻不代表她任人欺負。這些年來,由於她一直裝傻,雖然尋常的事情她都能想辦法化解,可是這些年來沒少受這兩個女人的氣。而此時她已經嫁人,以前的那些保護色也可以儘皆脫下來了。原本她想息事寧人就這樣離開相府,可是這兩個女人居然在此時欺到她的頭上來了。
她見兩人極快的走到箱子邊上,伸手就要去開箱子,她抬起腳一腳便踩到了那隻去開箱子的手,頓時聽到了如殺豬一般的叫聲,二夫人一邊大嚎一邊怒道:“喬明夏,你發什麼瘋?”
大夫人一見明夏踩上二夫人的手,大驚道:“喬明夏,你做什麼,把你的腳挪開!”
明夏不理兩人,笑眯眯的道:“二姨娘,看上我的嫁妝了嗎?想留給明豔妹妹嗎?”
二夫人痛的臉都變了形,一時不明白剛才坐在那裡好好的明夏為何又開始發瘋,她大聲罵道:“說白了,你也不過是個傻子罷了,而且還是個不貞不潔的傻子,有美貌又如何,也隻有賢王那樣的笨蛋才會要你這隻破鞋!”
明夏的臉色微微一暗,踩在二夫人手上的腳力道又大了幾分,腳尖再有用力,便聽到了骨頭折斷的聲音,她冷笑道:“我是破鞋,你好像也好不到哪裡去,今年的五月初三的夜裡,你又在誰的床上?”
二夫人心裡又驚又怒又痛又怕,睜大一雙眼睛滿臉驚恐的看著明夏,大夫人一見明夏欺負二夫人,心裡一急,拿起放在房角的喜棒就朝明夏背上打去,明夏的眸光微轉,手裡捏了個引字決,大夫人的身體登時便飛了起來,手中的棒子也朝二夫人的身上打了下去,大夫人也重重的摔倒在地,發鬢四散,鼻血四流,看起來狼狽不堪。
這一下勁道極大,真打的二夫人喊爹叫娘,大夫人從地上爬起來大怒道:“明夏,你反了不成,居然連我們都敢打!”
明夏冷笑,揚起巴掌就往她的臉上招呼過去,隻聽得“啪啪啪”幾聲響,便將大夫人的臉打成了豬頭道:“這麼多年來,我一直被你們欺負,原本想忍氣吞聲就這麼算了,可是你們兩個人也太不長眼睛了,居然連我的嫁妝也敢換,真把我當傻子嗎?”
大夫人和二夫人愣了半天後才醒悟過來:“你不是傻子!”這句話隻是揣測。
“你他媽的才是傻子!”明夏甚少罵臟話,最近心裡積鬱甚重,這一下罵出來隻覺得神清氣爽,看著眼前兩個傻乎乎的女人,她隻覺得心裡的煩鬱之氣淡了不少。
“這些年來你都是在裝傻?”大夫人難以置信的看著她。
明夏懶得回答她,手抬起來又打了大夫人一記耳光道:“這一下是為你這麼多年來欺負我的,這一下是為碧珠打的,這一下是為我娘打的,這一下是為相府裡那些被你欺負的婢女侍從打的……”
隻見她的手上下翻飛,片刻間便將大夫人打的不辨東南西北,等她的手停下來的時候,大夫人也暈倒在地。二夫人手骨已折,痛的厲害,卻見到大夫人被明夏打成這副模樣,心裡又驚又怕,抬眼看著明夏,隻見她的明眸皓齒,美豔絕倫,那雙又大又亮的眼睛裡又哪裡還有一絲傻氣。她不禁在心裡暗罵自己,這些年來她的眼睛隻怕是有問題,這樣的一個女子又怎麼可能會是傻子!一時猜不到明夏到底要做什麼。
明夏見她眼裡滿是懼意,當下抬起一腳把她踢翻在地道:“把這箱子給我裝好了!裡麵少一樣東西我就拔了你們的皮。還有把碧珠給我找來,你們給的那兩個陪嫁丫環就留著給十三妹吧,我隻要碧珠!還有,剛才我打你們的事情敢說出去半句,我現在就殺了她!”
二夫人見她滿臉凶悍之氣,又見她下手狠厲,大夫人本是她的親姐姐,又哪裡敢動其它的心思,當下忍著痛走了出去,乖乖的把碧珠從柴房叫了過來。
碧珠一見到明夏便忍不住大哭道:“小姐,我就知道你不會把我丟下不管的!”
明夏輕輕撫了撫她的頭道:“傻子,我怎麼可能會丟下你不管。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就不要再哭了,王爺迎親的隊伍隻怕快到了,你快些幫我梳頭吧!”
碧珠忙道:“就是,小姐嫁給賢王之後就再也不用受這些苦了,也不用再怕這些惡婆娘了!我也不用再被惡婆娘和惡奴欺負了,所以我不哭,我應該開心才是!”說罷,她抹掉淚水,拿起梳子便替明夏梳頭,隻是那捏著梳子的手卻微微有些發抖。她從昨天晚上開始就一直在劈柴,已經劈了一個晚上了,手上已滿是血泡。
明夏微微一笑,碧珠含著笑道:“一梳梳到底,舉案齊眉幸福長!”
“一梳梳到尾,夫妻恩愛子孫美!”
“一梳梳到頭,恩恩愛愛無儘頭!”
“……”
“小姐,你說夫人會不會趕回來參加你的大婚?”碧珠問。
明夏的眸光微微一暗道:“她應該是趕不回來了,她隻怕不在清風庵裡,派出去通知她的人應該找不到她,我大婚的消息她應該不知道。”
碧珠輕歎一口氣道:“夫人要是在的話,一這會替小姐開心的,像賢王那樣好的夫婿真的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不計較小姐的傻,也不計較那些流言扉語……”
她還在絮絮叨叨的說著,明夏的眸光卻有些飄渺,她出嫁了,她真的出嫁了,她和沈笑儒馬上就要成親了,他那樣溫雅如玉的男子無論是誰嫁給他都會幸福吧!
如果那天晚上沒有發生事情,她縱然有些不甘卻也不會像今天這般心緒不寧。她這樣嫁他,是不是對他而言太不公平呢?他對她百般包容,百般隱忍,甚至連那天的晚上的事情也替她頂了下來。這個既聰又傻的男子,讓她該怎麼辦?
門外響起了鞭炮聲,她知道沈笑儒過來迎親了,她的心裡莫名的升起了悲涼,她大婚的日子就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不在身邊。這一嫁也不知是喜歡還是憂,明日沈笑儒就要帶兵北征默克族,而這一切都不過是西陵聰的陰謀……
碧珠在旁喜滋滋的道:“小姐,王爺來迎親了!我們出去吧!”說罷,便替她將大紅蓋頭蓋了上去。
明夏由著碧珠去擺弄,什麼話也沒有說,隨著她緩緩的走出了喜房,大紅的地毯一直鋪到路的另一頭,喬相就站在門外,見明夏走出來,眸光微微暗了些,便低低的道:“明夏,你這一嫁爹心中的石頭也算放下來了,日後再不可生事。等賢王帶兵出征之後,爹會派人把你送到寒州,以解賢王的後顧之憂。”
明夏的心裡升起一抹暖意,不管喬相往日待她如何,在她的婚事上,他還算是一個儘職儘責的好父親。她聽她娘的話裝瘋賣傻這麼多年,從未儘過孝道,心中有愧,便跪倒在地,朝喬相扣了三個響頭才隨著碧珠走出了相府。
隻是才一走出相府,卻聽得碧珠道:“王爺呢?王爺怎麼沒親自來迎親?”
第四卷 梟鳳展翅飛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