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她們在前院繼續做刺繡,渾不知趙德昭已經回家了。
關上房門,趙德昭取出金條,仔細查看。他通過窗子射進來的一根光柱,將金條翻滾著觀察。忽然,他發現了“長樂坊”三個暗字,隻有在一定角度下通過光的折射才能看見!
“高明,好狡猾的長樂坊!果然是信用隻限於賭場內。如果我拿出去還賭債、贖嫁妝,馬上露餡!”趙德昭出了一身冷汗。
“這件事,不能讓母親她們知道,免得她們擔心。怎麼辦呢?對了,明天去找唐牛兒,試探他知不知道一些門路熔金子。”再把銀子仔細檢查,沒有問題,可以正常使用。
藏好金條,趙德昭走到前院,給母親打了個招呼。
趙李氏開心地讓李四娘去給趙德昭熱飯,可不能餓著兒子。她繼續帶著錦兒做著刺繡,她的繡品堪稱精品,很受高門大戶、包括青樓姑娘的歡迎。
平時都是趙九叔駕車帶著錦兒去送繡品、拿回銀錢。所以,趙德昭決定,必須要買回來馬車。一輛正常帶車廂的馬車(帶一匹馬),至少要三百兩銀子。
趙德昭吃完飯,回到書房,繼續苦讀。現在,離科舉考試越來越近了,不能有一刻的懈怠。
書房裡所有和科舉有關的書籍,原主都背完了,學霸趙德昭隻是梳理一遍、加深印象。
同時進行八股文練習,從開始的生澀到現在初步掌握。把自己的一些不能理解的,整整記錄了一百零八條,準備去縣學向教諭請教。記得他尊名賈庚儒,雖隻是秀才,但教學水平很高;即使趙德昭很頑皮搗蛋,他也很喜歡他。
晚上,母親做完刺繡,他陪著母親嘮嗑。
“兒呐,娘這段時間賣刺繡,已積攢了四百多兩銀子。加上你掙回來的二千二百兩銀子,剛好夠還賭債本息了。”
“娘,孩兒一定要贖回您的嫁妝;還要買回馬車!”
“兒呐,不強求,我們生活沒問題了。隻要你平平安安、順順利利考上舉人,我們的日子就好起來了。”
“放心,娘,兒子吃了這麼大的虧,沒把握的事不會做。”
“對了,娘委托了三個媒婆,給你物色小娘子。條件是,必須不比秦小娘子差。”
趙德昭哭笑不得:“娘,我還小。考中進士再說吧。”
趙李氏嗔道:“不考進士就不成家了?你爹三十歲都沒考上進士!這件事,必須聽娘的。”
“好好好,聽娘的,但也得孩兒瞧得上眼嘛。”
“那當然,娘不會娶回一個兒媳婦,天天和你不對付。”趙李氏的慈愛溢於言表。
夜深了,趙德昭吩咐錦兒服侍母親洗漱;他自己還是習慣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習慣過有人服侍的腐敗生活。
那天他要自己洗衣,居然弄得母親大驚失色,哭哭啼啼堅決不許。拗了許久,她才勉強同意兒子自己洗漱。
早上,錦兒給趙德昭打開大門,發現一個紮著兩個丸子頭的小姑娘站在門前。
“呀,秋香姐,是你呀。”
“錦兒妹妹,我來給德昭公子送東西。”
趙德昭先是一個摸頭殺:“小香香,你給我送什麼東西?”
“那天你走得急,柳媽媽畫的折扇沒帶走。”秋香許是跑過來的,頭上有汗,微微喘氣。
錦兒拿出手絹給秋香擦汗。她去給瀟湘館送過刺繡,和秋香算是同齡熟人了。
趙德昭接過折扇,“嘩~”瀟灑地展開,臭屁地搖了幾搖:“小香香,本公子帥不帥。”
錦兒和秋香拉著手,都笑起來,眼神居然有崇拜之色!
趙德昭顯擺了,取出一串銅錢:“小香香,拿去買糖果吃。”
秋香開心地接過:“德昭公子,那我回去了。”
“慢點走,別摔跟頭。拜拜~”趙德昭一揮手;秋香也擺擺手,轉身飛跑。
“錦兒,關好門。回來給你帶好吃的。”趙德昭也是一個摸頭殺,邁開八字步就走。
和化妝出行完全是兩個人,他衣著光鮮、六親不認步伐,隻差在臉上寫著“紈絝”兩個字了。
照舊,在小食攤前看見了唐牛兒,他的果餅才開始賣。
“牛兒,跟我走,有事找你。”轉身就走。
小食攤老板娘疑惑道:“他怎麼不禍禍了?”
老板道:“許是死過一次,轉性了。”
“有道理!”老板娘大點其頭,接著開始買賣。
唐牛兒樂顛顛跟過來:“趙少,你在瀟湘館連中三元,我們都聽說了。好了不起呢。”眼中也是崇拜。
“小意思呐,以後小爺我考個進士耍耍,也要連中三元!”仍然是六親不認步伐。
“趙少......”兩人就這麼閒聊著,走到一個偏僻的地方。
背風處,唐牛兒嘿嘿一笑:“趙少,是不是有什麼隱秘的事?”
趙德昭拿折扇敲了他腦門一下:“聰明!”咳了一聲道:
“我不是欠了一大筆錢嘜,隻好把老娘的金首飾拿去熔了。想找一個不為人知的師傅......你懂的。”
唐牛兒一個“我果然懂”的神色,轉著眼珠想了一會兒。忽然,他一拍腦門,低聲附耳道:“有了!趙少,貧民窟西角有個,是老師傅。我帶你去。”
趙德昭扔給他一串銅錢:“走吧,拿個果餅來吃。”
“一個果餅一個銅錢,趙少你給多了。”
“多的賞給你。”趙德昭邊走邊吃。
如果長樂坊,小馬哥坐在二樓露台,四娘子給他喂水果。
“喲,小馬哥,那是我們的好客人呢。”
“哪個?”小馬哥直起身子。
四娘子指了指趙德昭:“就是那個趙家紈絝呆霸王啊,一天輸了二萬五千兩銀子呢。”
“哈哈,確實是我們的好客人。不過,他還是趾高氣揚的。”
“聽說他在瀟湘館贏了一大把銀子呢。”
“喲,又有錢了。請他再來玩,到時候你去陪他。隻要他再輸幾萬兩銀子,你陪他睡也可以啊。”
“嗯~不嘛~小馬哥~人家隻是你的人嘛。這種小雞仔,毛都沒長齊呢。”四娘子像水蛇一樣在小馬哥身上扭動......
趙德昭眼角餘光在觀察小馬哥和四娘子,發現他們隻是看了他一會兒,就做起了不可描述之事。知道自己沒有露餡,放心了。
沿著貧民窟邊沿再走了好幾裡地,唐牛兒帶著他進入了貧民窟。其環境......真的不可描述。
來到一個偏僻的土牆帶窩棚,唐牛兒低聲問道:“洪七公,在不?我是唐牛兒。”
趙德昭一愣:“北丐?”
卻見門開了,一個小老頭伸出頭來:“牛兒?進來說話。”
進門後,發現就一間房,不足五平方米。隻有地上一個枯草鋪,沒有桌椅凳;靠牆幾個破碗;門背後一根烏黑的打狗棒。
趙德昭一下子沒適應屋裡的光線,那小老頭盯著趙德昭的眼睛看了看,暗自點頭:“少年沉穩,目光清澈,沒有陰邪。”
唐牛兒道:“七公,我的朋友找你有事。”
洪七公道:“可以,老規矩,百一。”
唐牛兒解釋道:“百兩金子他收一兩金子。”
趙德昭念頭一轉:“可以,不過要保密。”
洪七公道:“小老兒,從不多話。”轉頭道:“牛兒回去,你跟我來。”拿起打狗棒就走。
趙德昭又給了唐牛兒一串銅錢,拿走三個果餅,追了上去。
唐牛兒道:“我不會說的。”喜滋滋地去賣剩下的果餅了
路上,洪七公動作靈敏、速度快。趙德昭感應他也隻堪堪打通了一條經絡,所以跟起來沒有好大難度。
洪七公暗暗吃驚:“這小子,帶著那麼沉的金子,內力不輸於我!”因為無論爬陡坡、翻深溝,快速、慢速,趙德昭一直和他保持三步間距,很是精確。
趙德昭氣定神閒,邊跑邊問道:“去哪裡?”
“霧靈山。”洪七公惜字如金。
進山後,趙德昭發現和他練功的地方不在一個線路。至少隔了十幾座山頭。路很難走,有的地方完全沒有路,是四肢著地、硬爬過去。出發幾乎一個時辰了,洪七公才道:“到了。”
洪七公喘氣比趙德昭劇烈些,心道:“這小子,年齡這麼小,功力比我還深厚。”
趙德昭一看,怪石亂樹、枯枝敗葉。奇怪道:“就這裡?”
洪七公走到幾顆連體怪樹前,用打狗棒扒開枯枝,後麵現出一個洞口:“進來吧。”率先鑽進去。
趙德昭沒有猶豫,跟著鑽進去。卻見洞裡麵不算大,約略十個平方米。中間一個帶著風箱的細高灶,上麵一個帶把的坩堝;旁邊堆著大堆木炭,角落一堆看起來是模具。
洪七公邊打火石便問道:“多少?”
趙德昭答:“三百兩金子。化成十兩一根。”
火燒起來了,洪七公道:“六十兩銀子。金子拿出來。”
趙德昭從懷裡掏出沉甸甸的錢袋,一一取出金條。然後取出一錠五十兩、一錠十兩銀子放在風箱上。
洪七公皺著眉,拿起金條略一看:“長樂坊?”不再言語,開始放入五根。
他邊拉風箱邊搖晃坩堝:“加木炭。”
趙德昭拿起木炭,觀察火勢。然後加入木炭,竟然沒有凝滯。
“你過去乾過?”洪七公盯著坩堝。
“沒有。”趙德昭加木炭動作竟然很有韻律感。
“紈絝子弟,乾活能手。我對你越來越有興趣了,講一講?”洪七公第一次說這麼多個字。
“您不知道有天才嗎?”趙德昭微微一笑。開玩笑,穿越的秘密打死也不能透露的。
洪七公不再問,有規律地拉風箱、轉動坩堝。
“呼呼呼呼~”隨著風箱聲加速,金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了,成為暗金紅色液體。
“拿模具來,上麵,十兩的。”
趙德昭走到角落,略一觀察,拿起十兩模具。裡麵有十格,剛好是一百兩。
把模具在洪七公麵前地麵放好。洪七公左手單手平穩地端起坩堝,緩緩倒入模具;右手拿木錘輕輕震動模具,防止氣泡。
幾乎沒有雜質。凝固了,風險就解除了。
“足金。”洪七公看顏色道。意思是百分之九十九的純度。在那個時代,已經足夠純了!看來,長樂坊金條還是良心貨。
如是再三,三百兩金條變成了三十根十兩的小金條。
洪七公熄了火,直起腰道:“公子,老漢與你有緣,就告訴你吧。我原是京師國庫金匠,因國庫失竊案牽連,逃走江湖。妻兒具亡,孤身一人。去年到臨江,即將餓死,唐牛兒給了我三個果餅。今天做你這一單生意,收入頗豐,至少管十年。通緝令仍在,不敢再冒險。餘生無多,從此退出江湖,回家鄉埋骨。”
趙德昭再拿出一錠五十兩大銀:“山高水長,後會有期。”
洪七公搖搖頭,退回大銀,隻拿起六十兩銀子:“從此,再無相見。走吧。”
趙德昭也不矯情,拿回銀子,裝好金條,跟著出了洞口。
“公子,你先走。老漢要燒山洞了。”
趙德昭飛跑,遠離洞口。卻聽見後麵刮炸炸燃起衝天大火,回頭一看,映紅了半邊天。
一道黑色身影飛奔向另一個方向,依稀可見那根打狗棒。隻三個呼吸就不見了。
趙德昭搖搖頭:“可惜了,一個大國工匠!”飛奔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