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愈發冷了,杜蘅坐在顛簸的馬車裡,抱著個手爐,腿裡灌了風,順著骨頭溜著縫進了內裡,杜蘅揉著腿挑開簾子對寸心交待“先回杜府安置。”
馬匹嘶叫一聲,寸心應了一聲,馬夫抻著韁繩,高聲喝了一句“駕”,馬車這就調轉了車頭。
杜晉把門扉合上,端了一盞油燈出來,才開口道“昨日,阿姊叫你去說了些什麼?”
他等了杜伽許久,油燈的火映著兩個人的影子。
“是啊,愈之。”杜伽微低了頭“師傅不過是交代了幾句,以後伴你入宮要多多留意,謹小慎微一些,一家人不要離散了。”
杜晉點點頭,他這個阿姊操心的太多,明明隻是個長姊,偏偏管的比隔壁府的阿婆還多,雖然他不擔心阿姊會出什麼岔子,隻是怕不能為她分憂解難罷了,杜晉將油燈放在桌上,有些賭氣地開口“阿姊怎麼什麼都不和我說呢。”
“阿姊總是將我當個孩子。”杜晉泄了氣,忽而又振作起來“我總會讓阿姊相信我是有用的,哪怕,哪怕豁出我的性命去。”
“還有你,阿姊既然囑咐過你,就要好好去做,宮裡不比府裡,規矩甚多,咱們都要牢牢記得自己的本分,你初拜見陛下,不懂得每座宮闕都有自己的主子,切不可擅闖了,也不要多管閒事,這宮裡的人大多是朝不保夕的,阿姊雖然現在承著皇恩,咱們也不可給阿姊找麻煩,一切隻需勿聽、勿看、勿講、勿記就好。”杜晉抓住他的的肩膀,誠懇地向他傳授自己的經驗“咱們都得小心著,走錯了一步就是掉腦袋的事兒,有的是人想要你的命,你聽著我的話呢嗎?”
杜伽回過神來,剛才杜晉嘮叨了許多,他心裡想著素日裡吊兒郎當的小少爺竟也有穩重的一麵“聽到了,聽到了,我隻是在想,師傅見你這樣定然會很高興。”
“可彆說我阿姊了,要是讓她知道我將你叫過來問話,她又要以為我欺辱你了,定要重重地罰我,這事兒你可不許說出去。”杜晉攬上杜伽的肩膀,好兄弟般地衝他擠眉弄眼。
杜伽拱手狡黠一笑“這可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了,小少爺。”
杜晉的表情像是剛咽下了一塊粗略仍然露著糠草的糕餅。
“小爺,姑娘傳您呢。”說曹操,曹操便到,一看寸心正在門檻外笑意盈盈地看著他,他退出屋裡,又認命地進了母親的書房。
杜晉吵嚷著罵“是誰以做我阿姊的耳報神為榮。”
“你怎麼這麼大火氣。”杜蘅讓他坐下,自有奴才遞來濕帕與茶水,杜晉轉了轉眼,討好地接過手帕“阿姊你回來了,今日叫我來是做什麼呀?”
“今日叫你來,是囑托你下午不必等我用飯了,我自去去糖水攤用些,你備些好酒好菜對著何老,可不許輕慢。”杜蘅隻當他是小孩子脾氣,沒有去理會他的話,從寸心端著的盤子裡挑過來一隻鼓鼓囊囊的雙蝶戲花荷包,把裡麵的銀錢散出來了一些,將荷包塞進了腰包裡。
“阿姊你又要出門啊,愈之天天早不見你,晚不見你,姊弟情分都要淡薄了。”杜晉的語調微微上揚,活脫脫像個待字閨中的少女怨著情郎,寸心這樣想。
杜蘅拍了拍他的頭“若是姊弟情分因為這個斷了,那你這前十四年就算是白活了,阿姊可盼著你成了氣候,說一門好親,阿姊的心也就放下了。”
“阿姊!”
杜蘅在杜晉的跳腳聲裡出府的,杜蘅穿著一身青灰色的棉質裙裝,領口和袖口繡了毛邊,雪白的狐狸皮毛映著她的明亮的眼睛和紅棕色的嘴巴,俏麗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