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站起來,係上披風的結,紅色的披風上縫了一條白狐的皮毛,照在銅鏡裡,她對胭脂水粉知道的甚少,寸心又偏偏去了外麵采辦,這副不施粉黛的模樣映在銅鏡裡顯得倒有幾分脆弱。
“好久不見你這樣收拾了。”何老並未踏進房門,隻是在外麵遠遠地望著,老人慈眉善目地笑意引得杜蘅紅了半張臉“聽寸心說,你與愈之和解了?”
“這個丫頭怎麼這樣多嘴。”杜蘅起身行了個禮,摻著何老坐到庭院中的玉蘭凳上“和解倒是談不上,隻是氣氛算是融洽多了,先生自個兒坐一會兒,我怕是蘇大人已到了城門處,不好叫人久等。”
杜蘅麵上帶著恬靜地笑意,紅色的披風在身後劃出一道弧,何老看著自己這個最小的弟子,心裡也很是滿意“早些回來,咱們做些偃月形混沌吃。”
“是。”杜蘅已走出了三丈遠,她遠遠地答應,緊接著扭頭離開,衣角顏色烈烈如火,割破了漸漸西沉的日光。
蘇子衍懷裡揣的信仍然在懷裡,請安回來他並未回府,而是直接來了城門處,他看見一個跛著腿的男人穿著馬夫的裝扮,立在一頂象牙轎頂的馬車旁,衣不蔽體的女人懷裡抱著個嬰孩躺在草垛旁,還有衣衫破爛,脖頸處一片青青紫紫的女人在一旁抽泣。這都是從山海關那邊逃來的難民,這比蘇子衍想的還要糟糕。
“大娘,這城中是有您什麼親戚朋友嗎?”蘇子衍從正在搭建的災民棚裡從一張看起來的乾淨的桌上拿了一隻破碗舀了一碗水,準備端給一個沙啞著喉嚨呻吟的大娘,那個跛著腳的男子不知哪裡來的力量,一下撞翻了人奪過了碗,這水悉數進了自己的口中,碗也摔了個稀碎。
蘇子衍還沒來得及厲聲斥責,一對穿著金絲銀線的男女就站了過來,罵罵咧咧地開口“你這小畜生,竟然沒有一點羞恥心,連夜晚都進不去城也就罷了,你喝老子的吃老子的,居然還給我丟人。”
“相公,何必跟這小畜生一般見識,隻會臟了咱們自己的舌頭。”女人如莬絲花一樣攀在男人的臂彎裡,尖著嗓子開口,又將目光移到了蘇子衍身上,看見他衣著得體,氣度不凡,換了一種諂媚地嘴臉“這位被衝撞的公子,可不要生氣,奴家代家中馬夫向您陪個不是。”
蘇子衍擺擺手,不願再看這種戲碼,他轉身正好對上杜蘅探尋的目光。
二人有些尷尬,若不是上天捉弄怎會讓生了嫌隙的男女,抬頭不見低頭見呢。
兩人都安靜下來,杜蘅笑著開口“可是發生了什麼事,引了蘇大人的注意?”
蘇子衍負著手,對她說了這家財甚厚人家的馬夫搶水喝一事,杜蘅安靜地聽他說話,時不時地點頭,她聽的也有了些興致。
蘇子衍說完,不禁問她“若你是主人,你會怎麼做?”
杜蘅沉吟著思考,她想了想開口“這事是下人的失職,我若是主子,我隻要把這個馬夫交給你就好,反正是些責罰,這怎麼也不會落到我身上;若我是你,那定要叫那主人賠償些,他失了臉麵,自然不想擴大影響。”她想了想一時竟想不到比這更好的辦法“隻是我不明白,大戶人家的馬夫也會缺水至此麼?”